“我不能,不能告诉你!”
“她是不是,是不是做了违背牧家家训的事!”
棠梨无法全然掩饰住惊呆的神色,印证了雪湘若心中几分猜想。
雪湘若再也无法强装镇定,他眉窝深陷,满眼狐疑,无法接受由自己嘴里亲口道出的这一言。但他心知,此事早有先兆——这便是在草庐中偶然听得的老前辈的自言自语!
他亲耳听见老前辈在收到新来的丹丸时,不经意地哼着:“嚯,这乖徒儿怕要出师了......我这人送一癫狂成邪的称号真该让给她——痴!痴狂,痴邪,不,是痴成魔!”
他当初断定老前辈这般说来,是因牧梓澄钻研救人之法痴醉入迷,现在想来,老前辈那时正仔细嗅着那丹丸,分明是在当中觉出了不可思议的成分......她手上的伤,难道不是因此而成么!
“她的血......对不对?那药里有她的血,对不对!”
“你怎知......”棠梨情急道,“这不算违背家训,她又没有伤害旁人!缺了一味药,她是不得已......否则你根本不可能活,没有她,你就要像活死人一般躺在床榻上一辈子!”
“我懂了......”雪湘若怅然若失,回忆起了曾被牧梓澄救醒过的那一幕幕,每次他醒来,她都不保完身,左一处右一处,伤个不停,她定是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他虽不知晓其中缘故,但这样推来准是不出差错——是她,一直都是她,从陷落的无尽噩梦中将他唤回,从狂暴致死的深渊中挽留住了他的脚步。
“你走吧,放心走吧。”
他语气轻松却有如千金重。
他是终于想通了——棠梨心想,不管他是放过她,还是放过他自己,总之这一事可告一段落,二人自知轻重,她更是会信守承诺绝不会对外人提及,如此定能阻止牧梓澄触及邪道,保全她身为医圣传人的体面。
棠梨卸下了重负,正式告了辞,回头发现雪湘若自顾着出了门去,不知作下了何种决定,她只看出他步伐坚毅,有种誓要斩断所有的势头。
雪湘若将藏住的字条揉碎,随手扔了去。
密信上有言,让他亥时独自前往城北郊外,相告当年秘事。
字条是医馆的小僮送来的,小僮说有人只留下了口信,命他去后宅寻找雪家宗主,送至密函,问不清楚留信之人的身份,看上去只不过是个淹没在大街小巷里、毫不惹眼的寻常人家。
小僮受人差使办事,再多问上几句就开始急眼了,雪湘若不便为难他,半信半疑地思索了好一阵子,碰巧棠梨来辞别,情急之下只好暂且放下了这一事。
他吃不准这留信之人的意图——
他与清明说好,明日一早就出发,活捉乌头帮的头目,临时又冒出个神秘的送信之人,要把当年的真相告知于他,留言尤是强调他非一人来不可,否则作罢,无论怎么想,都无法让他信服这不是个圈套。
短暂思量过后,他本打算无视这封留言,然而听过了棠梨那一番劝诫,他改了主意。
心中几波疑浪,如何激荡得过他坚定守护心爱之人的堤坝!他一身泥泞,牵绊了她,全是因为无法放手,只要面朝着她,他就下不了决心,那就背道而行吧。
不管那是离真相更进一步的机会也好,还是敌人故意埋伏的圈套,他决心前往城北赴约。这信好似一根救命的绳索,他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抓住它,成全她,此去不问凶险。
但此前尚有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