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目以待......对了,听说你们桃落谷有种叫微木黄酸粉的毒药,怎么不见你使?”
“呵——这种档次的毒,可配不上给你这个医圣传人用啊。这微木黄酸粉嘛,毒性平平,触碰到了不致命,除非撒在脸上,那可是对人眼有极大的损害,除了破相,量多了会瞎的。跟牧大小姐比试,用这等毒药,手段未免下流了些,再说不用上绝命的剧毒,岂非看扁了——等等,你怎的知道这毒药?这毒方子我师父许久前就废弃了,也不再炼制,江湖中应无人知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到底打着什么歪主意呢?”
本就顺势聊起了这事,没想到还是逃不过棠梨的疑心。话已出口,又被她察觉到了别的意图,牧梓澄只好趁热打铁,追溯个清楚那昔日的恩怨。
“你曾说过,你师父制毒从不拿来害人,可偏偏就是此毒,害得我一位相识之人丧失了视力。事情虽过了二十余年,你未必知晓其中缘由,但我就是想听听看,桃落谷对此事,有什么解释?”
棠梨听得目瞪口呆,牧梓澄以为她许是头一回听闻她说的这些往事,没指望她能道出个所以然来,却见她眼珠回转了几圈,竟是想出了有关此事的种种。
“时日虽久远,但师父跟我提起过这事,我听得明明白白,此事与我师父绝无干系!桃落谷曾发生过一回失窃之事,被盗的就是这种毒,我师父正是因为此毒失窃才不再炼制它,以防再引来他人偷盗。后来,虽然不曾听说这药被用去害了什么人,但她老人家偶尔也会念及这一事,心中仍是惶惶不安。这事要怪可怪不到我师父头上去,只能怪那可恶的贼人!”
“那可知是何人盗了这毒药?”
“这......我不能告诉你!这事已过了那么多年,再追究也没有必要了。总之,毒药是从桃落谷丢失的,桃落谷自是不会推责,若你那位相识之人真要讨个说法,我代师父赔罪去便是。”
听来桃落谷对盗药的贼人是谁心知肚明,棠梨前言还责怪那盗药之人可恶,后语便对其身份藏藏掖掖,惹人十分生疑。可棠梨态度决然,看似有意在维护那盗窃毒药的人家,甘愿亲自揽下罪责,也不愿供出那人来,牧梓澄估想,难不成这行窃之人与桃落谷有几分亲缘关系?
“其实微木黄酸粉之毒并不难解,只需快速寻得一处活水,尽快洗干净就可。”
牧梓澄听得棠梨这一句,不免更是替师父感到惋惜。怪老头那时为逃脱追捕,只能躲入雾林。他双目被毒药侵害,已是不辨东西南北,别说是找一处活水,若非他天赋超越常人,在雾林中索得气门这条生路,只怕自己都会葬身在自己布下的迷阵里,不为人晓地,化为一堆白骨。
从棠梨这里探问不出再多有用的消息,她所下之毒也尽数被自身之血所化解,牧梓澄对比试之事再不上心,将全部心思都投入在了研制药方的事情上。
在医馆落脚后,她即刻给姜天戎写了封书信寄往束嵩,询问他有关九甲白杧的出处。回音还需等上好几日,她一边盼着姜天戎的回信早些到来,一边着手要紧之事。她特地开辟了一间杂屋,用作她专用的药房,只若平日无事,她便一头钻进这间小屋子,炮制药材,钻研起到手几味药的药性配比来。
采来的药草,皆是从泥土里含着根须挖出,为的是多争取几日新鲜,在有了器具后,便要速速处理这些新鲜的药草上需入药的部分。这些药草各自的药性,牧梓澄早就烂熟于心,她眼下正在钻研的是,彼此之间需如何给量,如何匹配,才能中和寒热,不给病患的身体增添负担。还有几味药尚在送达的路途中,等都到齐全了,就可按方子调配试药了。
怪老头饲养的赤面雪鹰,按照约定的日子,盘桓在了医馆附近。
雪鹰照常在夜间出没,它第一次飞来医馆,已是入夜将睡之时。若不是它发出的阵阵怪叫,令牧梓澄感到耳熟,还不知那是什么诡异之物出现在了夜空呢。说来也奇怪,那熟悉的怪异啼叫声不知怎的,竟与怪老头的话音有某种相似之处。
雪鹰的蹄鸣声急促,犹如师父尖裂的嗓音、飞速的言语,催促着徒儿赶紧现身。
房间在二楼,牧梓澄推开窗子,窗外正看向楼下的屋顶,瓦砾上可供雪鹰停歇。雪鹰察觉到她挥手示意,看似通达了她的意图,真就落在了窗前的檐顶上。它识得眼前之人,提着爪子,挺着胸膛走到窗前,伸长了脖子,凑近来讨要抚慰。它枯枝似的利爪上,系有传信用的竹筒,那里面现下还空着,于是牧梓澄将早就备好的、告平安的纸条卷好,放入竹筒中,一面亲昵地抚着它羽冠四散的小脑袋,一面在这小脑袋瓜旁嘱咐上了几言,愿它顺利将音讯带回己庐山。
之后每隔几日,夜幕降临之时,这只身形庞大的雪鹰都会在医馆上空游旋,为宅子里的人与己庐山的人之间互传着消息。
雪鹰腿上的竹筒中,也不是回回都塞了纸条来,但每当牧梓澄望见这只小客人来访,心中都很是宽慰。雪鹰但凡现身,无疑就是在告诉她,山中一切安好,只待她找齐了药材,琢磨通透了药方,炼制好丹丸,就能盼到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