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梓澄被他弄糊涂了,不知这怪老头琢磨出了些什么,实话他也不当真,还说她不是她爹娘的孩子,她真是一点头绪都摸不着。到底是怪老头年岁大了,或本就疯癫?还是他知道什么她有所不知的事情呢?
可是,怪老头久居山中,双目不明,消息不灵。牧梓澄懊恼道:“我骗你做什么!他就是我爹嘛。不管先前我爹爹如何得罪了你,可他已经不在了!”
“我不信你的鬼话!”
“我们是被逼无奈才误入到你山里来的,求求你放了我们。”
“求我......我最讨厌有人求我了!装得一副假惺惺求人的可怜模样,最后害得我瞎了双眼!女娃娃,我告诉你,你越求我我偏偏就不答应!既然你说你爹是牧紫泉,正好遇上了,你就别想轻易逃走。我不管牧紫泉他人在哪里,他答应过日后要回来与我比试。你不是他女儿吗,我看就让你这个做女儿的来替他,也是不错!”
“我替他认输,跟你道歉行不行?”
“嚯!刚才在林子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你们说姓牧的小子是天下间唯一能从我这迷阵中逃出、破了我这迷阵的人,刚才的得意样子去哪了?女娃娃你听好了,当年他从我这山头逃脱,那是他偷奸耍滑,从我嘴里套出了迷阵的破解之法!他还敢吹牛说自己本事大,到头来不敢与我正经比试,欺瞒于我。既然你说他来不了了,那你就得替他,履行这个约定!”
怪老头一心执着于多年前的随口之言,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思。牧梓澄自知根本没有这个本事与他比试,但他性子太过执拗,强人所难,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
“你不是想救你那几个同伴吗?我给你机会,与我比试,咱们,就比解阵。”
现在他倒是记起这句话来了,可牧梓澄只能叹道:“我根本比不过你。”
“不必担心,只要你答应与我比试就好,我有个好主意!你若是能破了阵,就算你赢,赢了你那些朋友自然就得救了。”
“什么主意?”
“我来教你这阵法里头的玄义,看看你能不能学得会。你若是学会了破了我最高深的阵法,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要是学不会,那自然破不了阵,破不了阵嘛,你就只能在这山里待一辈子了,你也不必担心太过寂寞,你的同伴会在山里化成一堆白骨,默默地陪着你......”
怪老头这话,听得牧梓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哪是正常人会说出的话!这就是一个赌注,不光要拿她自己的性命做赔,万一真的赌输了,还要连带上好几条性命。该答应他么?
怪老头却由不得她选择。
“如此好的机会,你还犹豫?仁慈在我这可是稀罕之物,你只有两个选择:一,答应比试;二,从这跳下去。哪个选择能求得一线生机用不着我多说吧?”
怪老头尖着嗓门笑了起来,很是得意自己的安排,他眼里好像只剩下游戏寻乐,全完不顾及游戏的代价是活生生的人命。别人的性命对他来说,算什么呢?
崖底或有百丈深,牧梓澄心想,到底是这悬崖的高度难以测量呢,还是人心更深不可测?往这跳下去,一切虽都完了,至少换来轻松。她闭上眼,脑中浮现出了那些还困在林子中的人,下定了决心:“好,我学,学完就跟你比!”
“有骨气!磕头!”怪老头后退几步,给牧梓澄腾出地方来,然后他不顾背脊已屈成了秤砣,使劲昂着胸,似乎很是期待、迎候接下来极其庄严的场合。
牧梓澄懵了,不知他何来这副姿态。
怪老头挺着胸骨半晌了,也不见面前有什么动静,不快地催促起来:“怎么不动?跪下来磕头啊!想学艺,先拜师!”
拜师!这人怎么老是生出叫人猝不及防的怪念头呢?牧梓澄捉摸不透怪老头的心思,只道此人胡作非为,性情难料,怎么能随意认他作师父!一旦拜了师,万一他又变了卦,该如何是好?她不敢想,心中有几分退缩之意,可是,除了照他说的来,只有死路一条。
一番斟酌,牧梓澄跪下了,狠下这心实属不易,但她又凭什么来抵抗呢。她面朝怪老头,正式磕起了头。手心触碰到微微湿润的土地,泥土表面快要枯黄的浅草凉凉的却柔软,夜里看来要生露了,她只愿困在林子里的人,坚持得住。
三个头磕完,怪老头伸手来扶了她一把,虽然他的双眼被遮住了,却从他声音里听得出,他极其兴奋。
“乖徒儿,嘿嘿嘿——我又有了徒弟!”
牧梓澄连问及这师父究竟是何人的心思都没有,只求他能说话算数。
“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乖徒儿莫要心急。夜深了,歇着吧。天亮了再说。”他说完,催促牧梓澄进到草庐中,让她自行挑了间房,便往自己的房里歇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