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达应声答道:“这等小事交给我吧!”
他把那包袱又转到背后,伸出胳膊揽住雪湘若腰间,就打算把人扛上肩头,五羊赶紧止住他:“这可使不得,人得正着擡出去。”
闻人达好奇道:“这是什么道理呀?”
五羊回道:“雪师弟体内阳气下沉,似是聚拢在丹下,负隅抵抗着一股外邪之力,若是将他人倒过来,会扰乱他脉行之向,置他于危险。”
闻人达大惊,赶紧收回了手臂:“哎呀,好险好险......五羊老弟,这些事你可早些跟我说嘛,你不说,谁晓得你想做什么!”
两人各分左右架起雪湘若,将他整个人竖直地提到了院子中,五羊寻了一处斜阳直射的亮堂处,将他安放下来,跟闻人达解释起来。
“那我现在,便跟先生说说接下来要做什么。雪师弟体内,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流窜,他全身的元阳之气都潜聚在丹田之处与这股阴邪之力抗衡,趁现在日光尚足,阴邪之力不成气候,我欲将真气引入他体内,助他把这邪气逼出。我想这邪气一出,他应是能恢复平常。”
闻人达自认为听明白了:“五羊老弟是说,他在与体内一个坏家伙打架?可是他那蛰伏的心魔?”
五羊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闻人先生这般作比也无不可,不过这阴邪之力乃是外界侵入,并非他那心魔。心魔与他即是一体,有外敌侵入,它自会与体内真元一同抵御。我虽有信心将他这股邪气逼出,可这之后亦存未知定数。原本用来抵御邪气,雪师弟就耗散了不少元气,心魔的劲头此时正盛,倘若这外敌一旦退去,我担心以他此时尚存的元气,不足以抵御这魔性。”
闻人达露出一脸伤脑筋的模样,问道:“啊?依你这意思,逼出邪气,他就会魔性大发?不逼出邪气,他就一直是这鬼样子。那到底是逼还是不逼呢?”
五羊安抚他:“邪气自然是早些逼出的好,否则待日落之后阴气大盛,留下大患,夜半时分他未必撑得住这口气劲,到时可就不知会发生什么了。”
闻人达连连点头,又问:“那我可以做些什么?”
“在我运功之时,先生要替我护住四下,任何人不得靠近我三丈之内,逼出邪气须得一气呵成,不得有半点差池。待我运功完毕,若是雪师弟稍有异样,先生莫要迟疑,将他击晕便是。”
五羊吩咐完这一切,擡头望了一眼橙光洒下的天空。半个时辰,他还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来完成这一切,待日头西下之后可就来不及了。
随即他将雪湘若身子稍稍扶正,让他稳稳地盘坐在地,自己保持立状,拉住长袖,右掌逆心一转,体内一股内劲开始攒聚在手心之中。他周身的气流微微地颤动起来,真气眼见着外露,他将手心平放在少年人的头顶,将真气一点点注入到他的明堂之xue。这股真气可经由督脉一路下行,汇聚在丹田之中,辅助少年人体内的真元,将那邪气一步步击溃。
伊一被阻隔在几丈之外旁观这一切,她猜不透五羊是否已看穿了她的算计,但她心知,五羊这一番发功,应是能将她种下的蛊毒驱散。若是五羊顺利完成,不肖说,雪湘若定又能恢复往常。
届时,还能否藏得住呢?
她借助消弭蛊隐匿了自己的真元之气,使得如清明那般嗅觉敏锐的高手都辨识不出她暗藏身手。最难缠的一人虽被引开了,可眼前两人的功力同样不俗,不是她独自能够应付的。
闻人达守着五羊与雪湘若,谁也休想近身半分。拖下去,情况只会对她更为不利。伊一思索起来,是否该适时而至,留得青山?可是使命未成,她又有什么脸面回去复命......
此次行动,不如当初预估的那样有机可趁,她与主人的算盘都打得不甚如意。
领下这一命时,主人令她以一弱女子之态接近,借助色相打入这群男人们之中。她虽有些不情愿再作逢迎之事,但她深知,这正是她的用武之地。
她深谙来自远疆的巫蛊之术,除了消弭蛊这等藏匿真身的辅助之术,她还擅用一种操纵人心智的密术。这种密术名为情吃蛊,是以女子之血饲养幼蛊,再凭借各种办法将幼蛊下给诱惑目标。她惯用的伎俩,便是燃香将蛊毒发散在空气中。只若男子对她有分毫的企图之心,吸入这蛊气便可在他体内种下幼蛊。情欲越深,幼蛊成长得越快,最迟熬不过十日,蛊虫成年,可肆意游走在此人全身经脉之中,夺取心志,她凭此操控其人,想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
可她万万没想到,听音阁里的这一堆男人,竟无一人落入到她的美人计中。
闻人达是个老武痴,完全不近女色,心智尚属孩童。五羊是清修之高士,早已断绝了凡尘之心,对情字了无牵挂。清明那温和的颜面之下,藏着深沉的警惕之心,他似惦念何人颇深,又似满身怒火占据了全心,容不下其他思虑。
她以为唯有这个充满血性的年轻公子,可成为她的突破口,却发现早有一人占满了他的全部心房,至此她都没能寻到一处空隙,若不是威逼他服下了那颗混入了引子的丹丸......
这蛊虽种下,他却自行发动了一腔真元予以克制。她苦等第十日到来,等到的却是他因顽强抵抗陷入了假死之态。这已是她第二次错失了时机,若是被五羊挽回了事态,她恐怕只得冒上暴露的风险,亲手杀死他。非到万不得已之时,这属下下之策。
她听五羊方才之言,心想着或许还能等得一次机会——待他逼散出情吃蛊,使得雪湘若魔性发作,她再趁机稍做些妨碍,便可无需她亲自动手。
她暗自观察着五羊的进展,他涌动的真气注入雪湘若体内后,那股盘旋的气劲不断在少年人身体中游走,行过之处肌体发出微微震颤,这使得她可凭肉眼估计出,进展约莫已至七八分。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疾蹄声。转瞬,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