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稚嫩的音节,轻柔地在夜色中荡漾开来,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径直劈开了玄苍心底那片亘古不变的沉寂。
他整个高大的身躯在瞬间僵硬。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女儿柔嫩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滞,仿佛有千钧重力压在上面,让他不敢再前进分毫。他曾以一己之力颠覆天道,以铁血手腕震慑三界,可此时此刻,他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奇迹。
“她……她叫我了?”玄苍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猛地抬头,那双平日里深邃如渊的紫眸中,此刻却盛满了孩童般的无措与希冀,直直望向身旁的宁念,像是在寻求唯一的答案。
宁念清亮的眸子也因震惊而微睁。她刚才明明听到那奶糯的软语,不是幻觉!巨大的喜悦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眼底荡漾着温柔的涟漪,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我听见了,夫君。她叫你……父尊。”
得到妻子的确认,玄苍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烫情绪,从心底深处喷薄而出,瞬间席卷了他周身每一个角落。那不是征服后的快意,也不是力量带来的满足,而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极致的喜悦与柔软。他活了万年,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它霸道地占领了他所有的思绪,让他那颗万年冰封的心脏,此刻却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低头,再次对上小玄宁那双宛如星辰般璀璨的紫眸。小家伙正好奇地眨着眼,小嘴巴又微微张开,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玄苍伸出指尖,颤抖着轻触女儿的脸颊,那细腻的触感如同最柔软的绸缎,瞬间融化了他周身所有的凛冽。他不敢用力,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便会弄疼这个脆弱却又无比珍贵的生命。
这份甜蜜的、手足无措的慌乱,很快就从寝殿蔓延开来,瞬间演变成整个魔宫的“兵荒马乱”。
小公主诞生不到三天便能开口说话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般,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魔宫的每一个角落。大总管第一个得到消息,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地冲进寝殿,那张常年古井无波的老脸上,此刻却挂满了激动到扭曲的表情。他看到的就是自家尊上,堂堂魔界至高无上的主宰,正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痴傻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怀中的小公主,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傻气十足的笑意。
“恭喜尊上!贺喜尊上!此乃天降祥瑞,兆示我魔界永昌,万世太平啊!”大总管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老脸涨得通红,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
玄苍听到动静,这才从那份专属的温柔中回过神。他轻咳一声,试图恢复往日高高在上的魔尊威严,那张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容努力绷紧,沉声道:“嗯。传令下去,赏。魔宫上下,凡是沾染喜气的,统统有赏。”
然而,这份威严只勉强维持了三秒。仿佛是为了回应大总管的喧哗,小玄宁小脸忽然一皱,紧接着,一道嘹亮却带着几分奶糯的哭声,骤然响彻了整个寝殿。
“哇——!”
这哭声像是一道神秘的魔咒,瞬间让玄苍再度六神无主。他那张刚刚才恢复些许冷酷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眼中写满了惊慌。
“她怎么了?是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快,快去请医者!”玄苍急得团团乱转,比面对百万天兵时还要紧张百倍,那双手在空中挥舞,却不知该往哪里放。他那身漆黑的衣袍,此刻竟显得有些碍手碍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