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寂静，仿佛有了实质的重量。
终于，宁念无法再忍受。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却像是带着冰碴，一路凉到了肺里。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玄苍，”她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你……是不是后悔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玄苍那如同石雕般的背影猛地一震。
这句轻飘飘的、带着哭腔的问话，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将他从那片名为“创世之印”的混沌与震惊中，彻底砸醒。
他骤然转身。
烛火摇曳的光晕下，她就站在那里，小脸比月光还要苍白，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受伤、不安与小心翼翼的试探。那神情，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兽，明明害怕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固执地望着他，等待一个最终的宣判。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都做了些什么？！
在她用最纯粹的爱意和最完整的信任回答“我愿意”之后，在他求了千百年的珍宝终于点头之后，他给了她什么？
他给了她惊骇，给了她疏离，给了她一个冰冷沉默的背影。
无边的愧疚与自责，如同最汹涌的魔潮，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那一刻，对“创世之印”的惊骇被远远抛开，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把他的宁念弄丢了。
玄苍一个大步跨过那仿佛隔着天堑的距离，没有半分迟疑地将她狠狠扯入怀中，双臂铁箍般收紧。他将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那令他安心的气息，力道之大，像是要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身上所有因他而起的寒意。
“傻瓜。”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这两个字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心痛，有懊悔，还有失而复得的后怕。
宁念的身体本是僵硬的，准备承受最坏的结果。可当她被这个温暖而用力的怀抱包裹住时，当他胸膛里那熟悉而强健的心跳声再次清晰地传到她耳中时，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在瞬间断裂。
委屈，后怕，不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仿佛抓住了一块救命的浮木。
许久，玄苍才稍稍松开她一些，却依旧固执地圈着她的腰，不给她任何退开的机会。他低头，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湿润，那动作，温柔得近乎虔。
“我怎么会后悔。”他凝视着她泛红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紫眸里，翻涌着他自己都未曾体会过的复杂情感，“我只是……高兴得过了头，一不小心，被神明用整个世界砸中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