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穿古老的屠龙战甲，战甲上沾满了凝固的龙血，却用那双曾扼杀过无数巨龙的手，笨拙地将一枚枚散发着清香的果实，喂进幼龙的嘴里。
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杀……”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咆哮，那是数千年战斗留下的本能。
“护……”另一个意志却死死地压制着他，那是“补丁”强加给他的天职。
他的灵魂，就是战场。两股无法调和的力量，正在将他的理智一寸寸撕碎。
就在他即将被这股矛盾撕裂时，一道温和的声音，突兀地在他所在的洞穴中响起。
“很痛苦，不是吗？当你发现你的一生，你的信念，你的荣耀，都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涂改的笑话时。”
巴萨罗缪猛然抬头，眼中迸发出警惕的凶光。阵无涯带着他的小队，如同幽灵般出现在洞口。他们没有散发出任何杀意，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们是谁？”巴萨罗缪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阵无涯没有回答，只是侧身让开。他身后的空间微微波动，一面巨大的光幕凭空展开。光幕上，流淌着无数复杂到极致的数据流。那是张凡通过远程连接，投射过来的画面。
画面中正是巴萨罗缪的“灵魂代码”。
两条泾渭分明，却又纠缠不休的主时间线被清晰地展示了出来。
一条是鲜红色的，上面记录着他“屠龙者巴萨罗缪”的辉煌一生：第一次挥剑，第一次屠龙，被世人尊为“龙祸终结者”，他的名字被刻在每一座城市的英雄碑上。
另一条是金色的，那是“补丁”后的版本：他生来就是“圣龙守护者”，与龙族签订了古老的契约，他一生都在默默地保护着龙族血脉的延续。
“看到了吗？”张凡的声音通过光幕传来，冷静而清晰，“红色的，是你被记录的‘过去’。金色的，是你被强加的‘现在’。你不是疯子，巴萨罗缪，你是一个伟大故事的受害者，一个粗劣作者笔下的牺牲品。”
巴萨罗缪死死地盯着光幕，他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剧烈颤抖。那困扰他、折磨他、让他痛不欲生的根源，第一次如此直观地展现在他眼前。
原来，他的痛苦不是虚妄。原来，他的矛盾不是罪孽。
“我们不是来命令你，也不是来利用你。”林昱轩的声音，在最后时刻接入了通讯，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够安抚灵魂的力量，“我们只是来给你提供第三个选项。”
“你可以选择遗忘红色的过去，成为那个金色的、虚假的守护者。”
“你也可以选择挣脱金色的枷锁，回归那个红色的、嗜血的屠龙者。”
“或者……”林昱轩顿了顿，“你可以选择成为‘巴萨罗缪’。一个既不是屠龙者也不是守护者，一个真正拥有自我意志，能够决定自己是谁的，自由的存在。”
“吼——！”
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从巴萨罗缪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不是愤怒，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挣脱了所有束缚的、最纯粹的解放！
他眼中的红色凶光与金色神光，在这一刻同时破碎，融合，最终化为一种前所未见的、深邃而复杂的混沌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