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那山呼海啸的万岁，非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感觉，浑身血液都被抽干了，通体冰凉。
完了，全完了！
煽动百姓，擅改祖制，以储君之身，许下封爵之诺！
任何一条，都足以将他从太子之位，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这个太子，到头了！
就在他失魂落魄之时，下方的百姓已经彻底行动起来！
“回家拿家伙去！”
“我家的菜刀还能用，老子去剁了那帮胡人杂碎！”
“快，搬石头，烧金汁，太子殿下看着我们呢！”
“为了太子殿下，为了粮食，为了爵位，杀！”
被点燃的求生欲和对未来的渴望，化作了无穷的动力，人飞速散开，奔向城中各处！
看着这番景象，李承玄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下了一半。
至少城，暂时能守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冲到杨凡面前，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杨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面对他的质问，杨凡只是缓缓转过身，眼神平静得可怕。
“殿下，敌众我寡，不靠这些百姓，玉门关今日必破。”
他摊开手，语气平淡。
“而玉门关一旦丢了。”
杨凡的目光直视着李承玄，那平静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看透生死的怜悯。
“别说你的太子之位了。”
“你我能不能活到明天天亮，都是两说。”
“殿下，跟你的命比起来，那所谓的祖制，所谓的罪名。”
“还重要吗？”
“现在，第一要务是活下去！”
“活下去。”李承玄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心中翻江倒海。
是啊，命都没了，还要那狗屁的太子之位和祖制有何用？！
可他看着下方渐渐散去的百姓背影，心中的不安却依旧浓烈，声音都带着颤抖。
“杨凡，就凭几句许诺？就凭这些手无寸铁的泥腿子？这招真的好用吗？”
他还是不信，不信这群平日里见了官兵就点头哈腰的草民，能有什么用！
杨凡甚至没回头看他，只吐出一个字。
“能。”
声音斩钉截铁！
“殿下，你可知这玉门关内，有多少百姓？”
“三十万，足足三十万！”
杨凡的声音陡然拔高，话锋一转！
“若是攻城，这三十万，是三十万只待宰的羔羊！”
“但是，若是守城。”
“他们，就是三十万的备战军！”
“就是足以将所有来犯之敌，彻底淹没的汪洋大海！”
这一刻，杨凡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唯有他自己才懂的冰冷与锐利。
三十万，这还只是最粗浅的用法，若是放在前世三国，交到那位以狠辣着称的程姓谋士手中，这三十万人，能化作人间炼狱！
就在李承玄还在咀嚼杨凡话中含义，感到不寒而栗之时！
忽然！
一种声音，从城中响了起来！
不是一个人的声音，也不是一百个，一千个！
从宽阔的主街，从狭窄的巷弄，从每一扇刚刚关上的门后，从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的身影，再次冲了出来！
他们，如同一道道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洪流！
最终汇聚成一股冲天而起的，人形潮水！
手持菜刀、锄头、木棍、石块……
男女老幼，目光决绝！
向着城墙，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