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块砖,不知见证了义庄多少代人的炊烟,承载了多少凡俗的喜怒哀乐,早已不是凡物。
九叔将那枚仍在燃烧的舍利猛地抓入手中,无视那灼魂的刺痛,强行按入中央一块砖的砖心。
随即取来三根桃木钉,以迅雷之势钉入砖的三角,将舍利死死封在其中。
他将三块砖以品字形立于地面,口中诵起的,却不是任何道门经典,而是他此刻心念所聚、自创而出的《镇僵铭》!
“不借天光,不叩星斗!不请鬼神,不问缘由!三砖为炉,我心作火!我命由我,不由天口!镇!”
最后一个“镇”字出口,三块平平无奇的老砖竟“嗡”的一声,表面浮现出淡淡的毫光。
那光芒不强,却无比坚韧,三砖合围,形成一个微不可查的力场,竟与北方那悬空楼阁散发出的阴冷频率,产生了隐隐的共振与排斥!
最朴素的“人间烟火”,正是破除这冰冷命契操控的天然屏障!
就在此刻,院中空气一阵涟漪,一道几乎透明的身影凭空出现。
是梦蝶!
她的魂体比之上次更加虚幻,点点裂纹从她的指尖蔓延,已经攀上了肩头,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九叔!”她的声音急切而微弱,“冥河……冥河已经开始倒灌了!艄公说,忘川渡口是阴阳两界的最后一道防线,若三日之内,再无人持‘命灯’入渡,稳住河道,忘川逆流将彻底吞噬阳间的河脉!”
说着,她伸出颤抖的手,一滴晶莹剔透的魂泪从指尖滴落,正好滴入三砖大阵的阵眼。
“这是我最后的记忆……”魂泪融入阵中,一道讯息瞬间涌入九叔脑海,“你曾是我前世的未婚夫,在乱世之中,为我挡下了斩魂刀……那盏灯,本该由我们共同点燃。”
九叔身躯一震,沉默了良久。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早已磨破了边的布老虎,轻轻放在了三砖大阵之上。
“这盏灯,”他低声道,“我一直都在点。”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深夜的天穹之上,北方那座悬浮的楼阁,竟毫无征兆地调转了方向!
阁楼檐角下悬挂的万千铜铃,在同一时刻疯狂摇动,发出的却不是铃声,而是一种撕裂神魂的尖锐嗡鸣!
一道刺目的金光,如天罚之矛,从楼阁核心骤然射出,目标直指义庄院中高高竖立的旗杆!
旗杆上,“镇僵道场”四个大字,是九叔亲手所书,亦是义庄百年道统的象征。
金光未至,旗帜已被无形之力撕扯,猎猎作响间,竟从边缘开始自行燃烧!
熊熊烈火,映得九叔的脸庞忽明忽暗。
他立于火前,一手托着滚烫的三砖阵,冷然抬头,望向那不可一世的空中楼阁。
“你想用命轮旧影来压我心神,乱我道心?”九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可你忘了——现代人,最不怕的,就是重启系统!”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手中的三砖大阵轰然炸裂!
狂暴的气浪将燃烧的旗帜灰烬卷起,如万千黑蝶,漫天飞舞。
舍利在爆炸中彻底粉碎,亿万点碎光四散飞溅。
然而,其中一道米粒大小的金线,却并未消散,反而凝聚了所有力量,以一种决绝的姿态逆冲天际,如一道金色的子弹,撕裂夜幕,狠狠地击中了那座悬空楼阁的核心!
楼阁剧烈一颤,万千铃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遥远的南方,幽暗的冥河之上,那撑着孤舟的艄公猛地停下了船桨,霍然回首,望向阳间的方向,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喃喃自语:
“命灯……亮了?”
义庄院内,尘埃落定。
九叔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目光落向那三砖和舍利炸裂后的灰烬。
在焦黑的粉末中心,一点微弱的青铜光泽,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伸手拨开灰烬,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青铜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
钥匙造型古朴,表面还刻着三个小字——
证道·壹。
这是什么?
就在九叔拿起钥匙的瞬间,整个义庄的地面,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震动。
轰隆……
震动并非来自天上,而是来自地底深处,仿佛有什么沉睡了百年的庞然巨物,正在封印之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九叔脸色剧变,他想到了一个被尘封的宗门秘闻。
义庄地底,镇压着他师父亲手封印的“第一代尸王”。
而那道封印符上,赫然写着一行血字——
“待命灯灭,吾即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