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洗车行”筹备的消息,如同盛夏午后的惊雷,毫无预兆地炸响在杭城交通职业高级中学的上空。
这消息仿乘着少年们兴奋的耳语和手机屏幕的微光,迅速穿透每一间教室、每一个实训车间、每一条林荫道,最终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滋长、蔓延,包括闻佳宁所在的高职考1班。
“重磅新闻!听说了吗?王玉昊学长,咱们汽修专业的传奇,要自立门户当老板了!”
“在哪?快说!”
“星光广场!市中心最繁华的黄金地段!店名叫‘精致洗车行’!”
“我的天!星光广场?那租金……王学长家里有矿吧?”
午间的食堂,人声鼎沸,饭菜的蒸汽与少年人蓬勃的热气交织蒸腾。在靠窗的一角,几个高二汽修班的男生正围着餐盘唾沫横飞。其中一个剃着板寸的男生,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崇拜,声音陡然拔高:
“要我说,咱们学校真是卧虎藏龙!张强,技能大赛省一等奖,那手上功夫没得说!闻佳宁,期中考试直接杀到全班第一。拿金牌的竞赛省成绩还这么牛,这闻佳宁……简直是黑马中的战斗机!这势头,挡都挡不住!”
他的话语充满了力量感,在嘈杂的背景音中也显得格外清晰,引得邻桌不少人都侧目看来。
这热切的赞誉,却像一根淬了冰的毒刺,精准而狠戾地扎进了不远处独自用餐的刘然然心里。她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最近潘宋豪频繁请教闻佳宁题目的画面,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磨砺着她敏感的神经。
刘然然抬起头,下颌微扬,眼神扫过邻桌那几个还在兴奋议论的男生,嘴角扯出一个带着明显讥诮弧度的冷笑。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喧闹:
“呵,成绩好?那算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她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欣赏自己话语制造的瞬间寂静,“成绩能当饭吃?真本事,还得看实干!看真金白银砸出来的效果!”
她微微侧身,目光似乎意有所指地扫过闻佳宁所在的方向,语气更加尖锐,“看看人家王玉昊学长,那才叫真牛!自己当老板,开车行!还是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星光广场!这才叫学以致用!这才是咱们学汽修的人该走的正道!懂吗?”
她的话语带着强烈的贬低和指向性,将闻佳宁的成绩与所谓的“实干”刻意对立起来。
周围几桌原本喧闹的学生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目光在刘然然和闻佳宁之间逡巡,气氛骤然变得微妙而紧张。
就在这时,王玉兰慢条斯理地将餐盘放下,然后,站起身,在众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中,径直走到刘然然的桌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王玉兰脸上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清脆得像玉珠落盘:
“哟,刘然然同学,”她语调拖长,带着点夸张的惊讶,“这么……热情洋溢地夸我哥呢?真是有心了,我代他谢谢你啊!”她微微颔首,仿佛在致谢,但那眼神却锐利如刀。
刘然然的脸颊瞬间像被火燎过一样,涨得通红,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想要避开王玉兰的视线。
王玉兰却没给她逃避的机会。她环视了一圈周围早已竖起耳朵、屏息凝神的同学们,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个调门,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清晰:“不过啊,有件事我得先说明白,免得大家误会。”她故意停顿,制造悬念,满意地看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牢牢抓住。
“王玉昊,是我亲哥,同父同母的亲哥。”她一字一顿,强调着血缘的亲密,“按理说,他创业成功,最该嘚瑟、最该满世界嚷嚷的人,不应该是我这个亲妹妹吗?”她歪了歪头,眼神带着戏谑,重新聚焦在恨不得把头埋进餐盘里的刘然然身上,“怎么我这儿还没开始,你倒是先替我哥、替我们王家……宣传上了?这份热心肠,可真让人……受宠若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