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表情。
之前她就说过,她从来不是什么委屈自己的人,即便受委屈,也要在最大限度内让自己舒坦。
如今也是,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她就想多膈应膈应裴鹤徵。
姜兰君眼神微黯,低声道:“我在乡下时吃的最多的点心便是绿豆糕,还是福嬷嬷每次回江府的时候才能带来几块,老师您若是瞧不上这样的吃食……”
“没有瞧不上。”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裴鹤徵嗓音听起来有些冷,道:“你既爱吃,那便多来两碟。”
“走吧,上楼。”
说完他便先转身朝楼上走去了。
姜兰君奇怪地挑了下眉,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总觉得他这两天态度过于好了,到底怎么回事?
等进了包厢,她人还没坐稳,便听见裴鹤徵问道:
“你在乡下的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嗯?
姜兰君心中陡然警惕起来。
她抬眸朝对面望过去,裴鹤徵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根本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姜兰君斟酌着将原身的经历说了几件,然后感激道:“……不过这些苦日子都已经过去了,老师您就是我的贵人,若非是遇见了您,我恐怕还不知何时才能回家呢。”
“此等大恩大德,学生简直不知何以为报。”
听着她说的话,裴鹤徵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看向姜兰君的目光重新又带上了审视。
单从砍柴洗衣饿肚子这些逆来顺受的事来说,完全不像是那位姜太后会做出来的事。
她素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可能任由一个人欺负十几年,那日在庄子上得罪她而被关进猪圈里且被下了毒的小厮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裴鹤徵望着她玲珑剔透的双眸,屈指敲了敲桌面:“是么?”
“无以为报的话,那便……”
话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
姜兰君等了半晌没听见后半句话,狐疑地道:“那便如何?”反正总不能是以身相许,那他还想让她做什么?
裴鹤徵垂下眼睛,语气陡然一转:“不如何。”
他的嗓音带着些冷渣,似乎冷哼了声。
“反正即便许诺时说得再情真意切,等第二日醒来便能忘个一干二净,这样的诺不许也罢。”
“……”
这话里的谴责与幽怨意味着实浓郁。
姜兰君心头蓦地一跳,悄悄地打量着他的神情,不小心撞进他那双幽黑的眼睛后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他看起来怎么跟被人始乱终弃了似的?
他又不是没有妻子,他们夫妻恩爱不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现在还在民间流传呢,他难不成是先被人抛弃过,然后才碰到的夫人?
姜兰君咽了下喉咙,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好奇心害死猫。
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老师,谁向你许诺后次日便忘了干净?这世上竟还有这般人物?”
裴鹤徵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一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