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你,你很聪明,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的你就已经说出了那个秘密……”
老嬷嬷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
这次她没有再求饶,因为她知道,已经没用了。
“太后,奴婢伺候您二十多年,能提最后一个心愿吗?”
太后点头:“好啊,你说。”
“奴婢宫外还有一个弟弟,能……给他们全家留个全尸,让奴婢和他们葬在一起吗……”
她伺候太后二十多年,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女人的狠毒?
她今天是必死无疑,连她的家人都不可能被放过。
她唯一能求的,就是给全家求个全尸。
太后勾起唇笑了:“还是你最懂事。”
老嬷嬷站起身来:“奴婢走了,奴婢会吩咐下去,以后太后睡着之后,身边不留人。”
“嗯,下去吧,你年纪也大了,哀家觉得你突发恶疾于睡梦中离世比较好。”
“奴婢知道了。”
这一晚,宫中悄无声息死了个老嬷嬷,宫外悄无声息死了一家六口。
而太后,独自坐在床边,睁着眼醒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苏玥便迫不及待地叫来夏觉。
“怎么样?昨天晚上翊坤宫那边可有什么异常?”苏玥着急地问道。
“回娘娘,太后那边严防死守,咱们的人没办法近身,只知道昨天晚上太后的确醒了一次,不过没有叫人,只有她贴身伺候的老嬷嬷送了茶水进去,之后屋里的灯就一直亮着,亮到了今天早上。”
苏玥眉头微微皱起,“只是这样?没有叫其他人,也没有传太医。今天早上呢?有没有太医过去?”
夏觉摇摇头,“没有,翊坤宫里很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玥脸色一沉,“行了,我知道了。”
真是老奸巨猾啊……
看来仅仅只是梦境,短时间内还是无法动摇太后的意志。
不过苏玥并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太后口中若是不泄露消息,那就从她身边的人下手,让咱们的人多跟太后身边伺候的人打交道,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异常。”
夏觉领命而去,下午的时候便带来了新的消息。
“娘娘,太后身边一个伺候了二十多年的老嬷嬷,昨晚于睡梦中离世了。据说太后十分伤心,下午的时候甚至连钗环都没带,命人将尸体带出宫去,准备厚葬。”
这个老嬷嬷死得实在太过蹊跷,相当的不寻常。
苏玥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立刻吩咐道,“去宫外查查她可还有什么家人,若能联系得上就最好了。”
然而太后做事果决狠辣,晚上夏觉来传消息的时候,脸都吓白了。
“娘娘,那老嬷嬷宫外还有个弟弟,弟弟家里一家六口,今天下午都出了事。他们下午乘坐马车去郊外踏青,不知为何那马儿突然发疯,马车从山崖坠落,被人找到的时候,一家六口皆已丧命。据说太后知道此事,痛哭不已,说要将他们全家都好好厚葬,葬在一起,还专门命钦天监在城外寻了好的风水宝地。“”
这简直再明显不过了,一定是这个人发现了什么,太后要把人处置了。
可是昨天晚上只有这个老嬷嬷贴身伺候,太后梦到了什么,又或者说了什么,也只有死人知道了。
“真是棘手啊…!不愧是在后宫经营这么多年的老狐狸,当真是一点把柄都不给人留下。”
不过这恰好说明太后的梦中一定有她想知道的东西,不然不会连伺候自己二十多年的人都这么处置了,还把宫外的家人也杀了,简直是心狠手辣,不留一点情面。
苏玥正在想着从哪里下手,薛泽回来了。
苏玥连忙起身去迎接,可是当她看到薛泽的第一眼,就感觉到薛泽今天的情绪不对。
薛泽看起来心情很差,神情有些落寞。苏玥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还没休息?朕不是说了吗?以后若是朕处理政事太晚,不必等着和孩子早些休息就是。”
“臣妾白天休息过了,这会不困,倒是皇上,怎么看起来似乎有些伤心?”
“你也已经知道了吧?太后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去世了。这个嬷嬷……”薛泽声音一顿,“这个嬷嬷从朕有记忆以来,就在太后身边伺候,朕小时候都是她服侍长大的。”
哪怕知道这是对太后忠心耿耿的人,与自己站在了对立面,薛泽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总是见不到太后的面,都是这几个嬷嬷陪着自己。
他那会最喜欢问她们,为什么太后不来看自己。其他人都会给太后找借口,说太后太忙了,要处理后宫的诸多事务,唯有那个嬷嬷……
她总是告诉薛泽,太后不来看他,是因为太后要锻炼他独立,让他早点成为一个小男子汉,说太后对他的期望很高,让他好好努力。
尽管现在看来,这些或许都是谎言,或许也是推脱,可不得不承认,正是那嬷嬷的那些话支持着自己走到了今天。
而且那嬷嬷虽是太后的人,但对自己的好也是真真切切的,现在人突然走了,他有些一时接受不了。
苏玥听他说完,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测。
薛泽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自己起的头,苏玥便没什么心理负担,说道,“老嬷嬷死了,她宫外的家人也在今天下午出了意外。皇上,这事情恐怕不简单啊。”
“朕知道,应该是太后出手了,只是不知道跟了她那么久的人,究竟是犯了她的什么忌讳,才会狠辣到这种地步,连宫外的家人都不放过。”
“会不会是与太后昨夜做的梦有关?桑葵那个蛊虫,她也同皇上您说了功效,不知道太后是梦到了什么,才会如此。”
薛泽有自己的猜测。
“当初先皇宫中厉害的女人不少,母后能够坐稳皇后之位,还育有两子,手上定然不会干净,大概是梦到了什么恶鬼索命吧。”
可真的是这样吗?
对太后那样的人来说,后宫的争斗在她看来就像弱肉强食。
森林里的老虎会因为被吃掉的兔子给自己托个梦就害怕吗?
在老虎眼中,那些能填饱它肚子的,都只是食物罢了。
在太后眼中,那些死在她手下的女人,也只能称为她的手下败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如此。
所以,太后又怎么会因为梦到自己杀死的人而感到害怕?
苏玥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她看着薛泽心情如此不好,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只吩咐下人准备热水,让薛泽沐浴更衣。
之后几天,苏玥都密切观察着太后那边的动静。
然而几天过去了,太后的翊坤宫依旧风平浪静。
此时翊坤宫中。
太后贴身伺候的老嬷嬷一脸担忧地看着太后,“要不然还是叫太医过来看看吧。”
太后此时坐在紫檀木雕花的椅子上,背脊依旧挺直,只是脸上不复昔日光彩,厚厚的妆容也遮不住她眼底的青黑。
到底是年纪大了,折腾了好几天晚上睡不好觉,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老了好几岁,两鬓间的白发也多了许多。
宫女给她梳头的时候,尽量用黑发遮住,可却怎么也遮不住透出来的白发。
“不用,查出来了吗?哀家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堂下,一个异装打扮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摇头。
“太后,奴婢本事有限,实在看不出太后身上究竟被人下了什么药。看着一切都好,只是因为长期睡眠不好,身子有些虚。”
废物一旁的伺候嬷嬷忍不住呵斥,“这都几天了?明明知道肯定是有人从中捣鬼,为什么会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