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盥洗室出来,佐伊问曼蒂有没有看见德拉科走出去,曼蒂却很肯定地告诉她,没有。
迈克尔正紧紧搂着安东尼的脖子,满脸通红地探讨天文学与占卜学的交集。安东尼将迈克尔的手摘下来,他又搂住,摘下来,又搂住。
几次之后,安东尼也放弃了抵抗,梗着脖子擡头冲曼蒂和佐伊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佐伊这才注意到桌上东倒西歪的几只火焰威士忌瓶子。
曼蒂难为情地解释,她怕冷场,便主动提议冬天喝点烈酒暖暖身子。迈克尔这家伙倒积极,声称他家族里有俄国血统,酒量大,结果一瓶火焰威士忌下肚就成了这样。
佐伊扶住额头。人果然还是要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无论能力还是酒量。
于是,四人聚会潦草收场。安东尼给不省人事迈克尔施了漂浮咒,费力地将他扛了起来,送他回休息室。曼蒂自告奋勇地提议帮安东尼一起施咒,免得大块头的迈克尔掉下来。
佐伊原本也想出于礼貌帮安东尼一起送迈克尔回去,可见到曼蒂在一旁眼睛抽筋似的向佐伊使眼色,佐伊立马会意,找理由称自己还想去一趟蜂蜜公爵,不跟他们一起走了,便独自绕道另一条蜿蜒上山的小路回城堡。
雪下得大了些,这条小径坡度大,雪天难走,几乎没什么人。走过的脚印,很快便又被落雪覆盖了。除了莎莎的落雪声和风的啸叫,佐伊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一片煞白之间,灰棕色的城堡矗立在悬崖上,肃穆威严。
佐伊头发上很快就落满了雪花,她紧了紧自己的围巾,加快了脚步,身后隐约两个女生的争论却被风卷到佐伊耳边。
“凯蒂,你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好了莉亚,我心里有数……”
佐伊谨慎地回头看去,发现那个叫凯蒂的女孩就是刚才盥洗室外遇见的格兰芬多。
凯蒂和同伴正为她手上的一只黑丝绒盒子争执。
佐伊扭回身想装作没看见她们,凯蒂却似乎为转移同伴莉亚的话题,热情地向她打招呼,“嘿,是你!那个拉文克劳。”
哦,麻烦。佐伊心想。
她转身扯出一个真挚的假笑,“巧啊!你们也走这条路。”
“格兰芬多都喜欢走这条路,”两人快步追了上来,凯蒂耸肩,“这条路通往格兰芬多塔楼是最近的。不过离拉文克劳塔楼很远,你怎么想到从这儿走的?”
因为我的朋友不希望我搅和她和一个男生来之不易的独处。佐伊心里没好气地回答。
她轻飘飘地微笑说:“换条路线,换个心情嘛。”
凯蒂和莉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跟着笑起来,表情却分明觉得不可理喻。不过想来拉文克劳大概都是不可理喻的,便也作罢。
“我走得慢,你们有急事回城堡的话,不用等我。”佐伊忙说。
“不,我们不急!”一旁的莉亚抢先说,趁机一把抽出凯蒂手中狭长的盒子,“你来瞧瞧,凯蒂不知从哪里得来这个,诡异极了!我正跟她说先拿给麦格教授——”
说着,莉亚打开盒子,佐伊倒吸一口冷气——盒子里躺着的,正是博金博克橱柜里那条满是黑魔法的银质蛋白石项链。
白色雪花落在黑丝绒上,近距离看这项链,比隔着脏兮兮的玻璃还要诱人。
“小心别弄坏了!我说过了,是罗斯默塔夫人叫我转交给别人的。”凯蒂不满地将盒子夺回来,想要擦掉上面的落雪。
“可你今天根本不可能见过罗斯默塔夫人!她一直在吧台忙活!”
“我能问,罗斯默塔夫人托你把它给谁吗,凯蒂?”佐伊看得有些出神。
凯蒂不以为意地点点头:“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
佐伊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她向凯蒂大喊不要碰项链,可已经来不及了,凯蒂着了魔一般将项链从丝绒盒子里取了出来。
脱离盒子的一刹那,一股能量强大的黑暗物质从项链中爆破而出,人霎时就像片羽毛似的被冲出去,就连地上的雪都瞬间被热浪蒸发成水汽冲上半空。
就在佐伊下意识护去抓魔杖保护自己的一瞬间,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抢在项链爆炸的前一秒将佐伊扑倒在地,护住佐伊的头,将她死死挡在身下。
两人一起摔倒在地的那一刻,佐伊抽出魔杖,召唤呼神护卫,一只苍鹰冲出杖尖,幻化成刺眼的白光包裹住两人,削弱了爆炸的冲击。
水汽在寒冷的空中再次凝结成锋利的冰碴子,坠落回地面,洁白平整的雪地顿时被砸得千疮百孔,落下来的冰凌却被守护神咒温柔的白光消解成柔软的雪,簌簌地落在他们身上。
爆炸冲毁了来者隐蔽用的幻身咒,纷纷扬扬落下的雪中,佐伊的黑眸子对上一双惊魂未定、泛着泪光的灰眸——德拉科。
原来他一直跟着她。才能在意识到危险的一刻冲出来护住了她。
佐伊呆呆望着护在自己身上的德拉科,他也望着她,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粗气。
她的心忽然有种极大的触动。
从小到大第一次,佐伊觉得她可以放心依靠眼前的少年了。她可以放心地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交给他——作为一个男人。而不再是需要被她保护的、没长大的男孩。
无论德拉科嘴上说出多冷漠绝情的话,她还是可以透过那些尖锐的句子看清他的心。
她想开口问德拉科有没有受伤,小径远处却传来谈笑声。
德拉科敏感地擡头望去,他眼色一沉,立刻重新施了幻身咒,在佐伊面前消失。
隐约有一阵脚步声踩着雪飞快跑远。
很快,哈利,罗恩和赫敏出现在地平线。赫敏指着前方尖叫起来,佐伊站起来回头,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黑色物质已荡然无存,一片雪白中,凯蒂像中了诅咒的提线木偶一般以扭曲的姿势吊在半空中,诡异地大张着嘴。
在所有人猝不及防时,凯蒂坠落下来,快速,干脆,如断翅的大鸟,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警告过她的!我警告她要小心的!”倒在远处的莉亚惊恐地哭喊出来。
赫敏惊恐地半缩在不知所措的罗恩身后,哈利小心翼翼地向半埋在雪里的项链靠近过去。
“别用手碰它。”佐伊紧张地提醒他。
“都闪开!”海格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警告向项链伸出手的哈利。他走到毫无生气的凯蒂身旁,将她小心抱了起来,“她会没事的。得用什么东西把那东西包起来,送去麦格教授那儿,听见了吗?”
哈利摘下自己的围巾将项链从雪里捏起来放回盒子,用极其肯定的语气对海格说,“我知道是谁干的,是马尔福。我在三把扫帚看到他了。”
佐伊在几步开外的地方默默注视着哈利笃定而莽撞的神态。
“先带给麦格教授,哈利!”海格高声提醒哈利,迈开大步子迎着风雪带凯蒂向校医院走去。哈利这时才想起一旁的佐伊,谨慎地看向她。
佐伊做出俯身揉膝盖的样子,察觉到哈利的目光,她才擡头笑了笑:“你们快带去找麦格教授吧,我没事儿,可以自己走去医疗翼。”
哈利点点头,几人马不停蹄地带着项链赶回城堡。
佐伊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拼凑出一个故事了,可她不想把它拼出来。
就像小时候读的那些故事书里的宏大寓言,充满黑暗和危险,有时你甚至不想知晓结局。因为结局怎么可能是圆满的呢?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再回到从前的样子,当这么多糟糕的事已经发生了。
冰凉的雪花飘落在她睫毛上,德拉科带给她的触动与心疼突然让她鼻子一酸。
她扬起头,漫天大雪中,一直山鹰在灰白色的天空滑翔掠过,宽大的翅羽在风中抖动。它引颈长鸣一声,鹰啸在山谷间回荡,自由酣畅。
佐伊怔怔望着它在高空翺翔,直到眼睛被冷风吹得酸痛,才意犹未尽地收回向往的目光,心绪仿佛平静了许多,终于擡脚不紧不慢地向城堡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