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努力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转身不紧不慢地迎过去。可事实上,双手触到男孩的校袍时,她几乎是跌进德拉科怀里的。
额角撞在德拉科毛衣下的锁骨上,被德拉科稳稳接住,搂进怀中。
“你在这儿啊!我正到处找你呢,正巧遇到穆迪教授,想问他是否曾见过你,”佐伊保持冷静自然的语气,仰头盯住德拉科使眼色,提高声音:“希望你没有像以往似的一点儿小事就通通报告斯内普教授,他已经对我有意见了!”
上次?哪一次?德拉科愣了一下,皱起眉疑惑地望着怀中脸色煞白的女孩。
佐伊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看到黑眸中的警示时,德拉科立刻反应过来,高声顺着佐伊的话说下去:“来不及了!我已经告诉斯内普教授你违反校规跑到禁林里来了,他就在赛场,很快就过来,你等着挨罚吧!”
佐伊用余光观察穆迪的反应,他听到斯内普时下意识向后方的浓雾看了一眼,随后直起身,收起了攻击姿势。
他撑住木棒发出一声干瘪的冷笑:“这么晚学生的确不该在禁林闲逛,赶紧回城堡!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各扣十分!”
说着,他融进灰色的浓雾中,走得飞快,很快消失不见。
佐伊生怕把德拉科也牵扯其中,拉住他的手就往城堡走,魔杖一直紧紧攥在手里,没有收起来。
德拉科任佐伊拉着自己,乖乖跟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她浓密的鬈发——手心里的小手满是冷汗,她明明紧张害怕得不行吧,还能用镇定伪装得滴水不漏。
他赌气地走开,本以为佐伊会立刻来追自己。回头时却没看到女孩跟上来的身影,他立刻慌了,开始在树林中寻找她。
看到穆迪站在佐伊面前那一刻,德拉科只是回想起被变成白鼬的痛苦记忆,他怕以穆迪疯狂的个性会对佐伊做同样的事。
可当向来冷静的女孩两腿发软跌进自己怀中时,德拉科意识到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仅仅变形咒不足以令佐伊紧张。
此刻,有德拉科在身边而渐渐冷静下来的佐伊开始重新思考刚才的事。
穆迪逼问她看到了什么,明显害怕她看到什么,这反常的表现更说明索命咒就是他施的。
忽然,过去的一切线索和疑问串连起来。穆迪教给哈利飞来咒帮助他通过第一关。穆迪给纳威一本书,而那书上恰好就有解决项目二的关键。穆迪不离手的那只瓶子。哈利抱怨斯内普冤枉他们偷药材熬制复方汤剂。哈利的名字莫名其妙出现在火焰杯。
哈利仅以四年级的资历参赛,却能顺利地走到最后,这未免比预想的中容易太多——有人要哈利赢得比赛。
“穆迪有问题。”佐伊猛地顿住脚步。
德拉科被佐伊拽得停住脚步,条件反射地瞬间紧紧扣住她手腕:“你不许去找他!”
佐伊回过神来,看向眉头紧锁、神色紧张的德拉科,笑了起来:“傻瓜,”她用另一只手抚着男孩的手背让他安心,“我不会去找他,我不会做危险的事。”
德拉科手上一用力,顺势将佐伊拉进自己怀中:“我不管他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想到他看你时杀气腾腾的眼神,我就害怕。那个结果我承受不了,佐伊。”我把你弄丢过一次了,不能有第二次。
佐伊安慰地轻拍德拉科的背。想来,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德拉科。
她知道他指的‘那个结果’是什么。与穆迪对峙时来不及多想,可这时,她意识到若德拉科晚到一步,她恐怕会再见不到他。
“以后,如果我转身走掉,你要立马跟过来,听到了吗?”德拉科低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佐伊下巴搁在德拉科颈窝。感受到颈窝传来的点头,德拉科才装作恶狠狠哼了一声,威胁地在佐伊额头重重弹了一下。
两人以最快速度回到城堡,思虑再三,佐伊决定将一切告知邓布利多。
德拉科拗不过,虽一脸不满,却寸步不离地陪她来到校长室门口。
校长室很静,与世隔绝一般,各种仪器顾自运转,墙壁上历届校长的画像或休憩或低语,默默注视着走进来的佐伊。
佐伊正和画像上那位布莱克的校长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对视,办公桌旁就传来邓布利多沉稳的声音,“我正在想我们何时候会见面,戴蒙德斯小姐。”
冰蓝色的眼睛穿透半月形眼镜望着她,慈祥的笑容在银色胡须后若隐若现,温和的目光与寻常老者没有区别。佐伊点头向校长问候,刚要开口,却被邓布利多擡手阻止了。
“我注意到,你和菲尼亚斯对彼此很有兴趣……”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话音未落,菲尼亚斯不满地打断,“我提醒你,阿不斯,不要将戴蒙德斯和布莱克混为一谈!”
菲尼亚斯气呼呼地起身离开了画框,邓布利多向佐伊抛来狡黠一笑,“有些根深蒂固的成见,是时间都无能为力的——不禁让人好奇,过去发生的事。”
邓布利多语气不急不缓,佐伊也渐渐平静下来:“父亲不常向我提起布莱克与戴蒙德斯的旧事,为了避免纠纷,我也不曾刻意了解过……”她微微歪头,“也许是,有些误会。总归过去那么久了,我总想着,少牵扯为好。”
“你的确和你父亲很像,佐伊。聪明人从不主动给自己找麻烦。”邓布利多笑了,从长袍口袋中掏出一把多味豆填进嘴里,“但是,我常觉得,误会这种东西,它存在的意义,就是需要有人去解开的,你说呢?哦,来一个吗?”
他将手伸向佐伊。佐伊笑着摆摆手,这样的邓布利多总让她联想起在她出生前过世的祖父。家中画像上的祖父不喜言辞,留着长长的银胡,一双漆黑的眸总慈笑注视着她。
邓布利多将剩下的多味豆塞回口袋,擡头时,目光变得犀利睿智:“言归正传——我很抱歉,由于我的疏忽,让我的学生置身危险。但同时,你们巧妙地化解危险,让我很欣慰。”
“真的有人遇袭了是吗,教授?”
邓布利多沉默了许久,才平静地开口,“我想,你碰巧看到了袭击巴蒂·克劳奇先生的那道索命咒。”
看到佐伊黯下来的目光,他接着说,“这本就不是你的错,孩子,你们都应当首先保护自己。我知道,目睹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边,往往一时难以接受。”
佐伊垂着头没说话。
这感觉很奇怪,她不是没有思考过死亡,但当死亡发生在自己眼前,她真正意识到生命的悲剧性。你不会知道几小时前曾与你搭话的人是否已是此生最后一面,死亡的到来从来是毫无预料的,甚至不会给你告别的机会。因此,世上才会留下那么多遗憾和执念。
正因如此,世上会留有那数不清的遗憾和执念吧。
“对于这件事,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一切都还只是推测,我们需要让他们的计划进行下去。”邓布利多老树般的声音拉回了佐伊的思绪,他一眨眼睛:“我们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感到很抱歉,我没能帮上忙……”佐伊喃喃开口。
“恰恰相反,我的孩子!你会帮到很多,今天的交谈也很畅快。”邓布利多绕过办公桌,站到佐伊身边,“没有人是平庸的,你们身上有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力量——包括马尔福先生。”
佐伊擡头盯住邓布利多,那抹冰蓝色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明亮。邓布利多忽然吸了吸鼻子:“哦,我闻到今天晚餐有罗勒炖羊排——真是太棒了,我实在有点儿饿了,你恐怕也想早些回礼堂吃晚餐吧。据我所知,马尔福先生可不是特别耐心的人,咱们别让他等太久了。”
佐伊被逗笑了,向邓布利多道别,朝校长室外走去,在握住门把时却被邓布利多叫住。
“如果我们想知道什么,向记忆去问总没错,记忆里藏着一切答案。”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用魔杖尖点了点太阳xue。
走下校长室的旋转石梯,佐伊一眼就看到德拉科正百无聊赖地抱着胳膊倚在墙上等她。
长长的走廊空荡安静,火光下长长的影子在跳动,铂金色的头发周围笼罩着一圈暖色的光晕。
佐伊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她没有叫他,只是向德拉科走去。德拉科余光瞥见了来人才猛地转过头来,见是佐伊,顿时眉眼舒展,冷漠的脸上生出笑意,似乎发丝都柔和下来。
灯火拉出两条长长的、手牵手的影子,仿佛顺着长廊走下去,能一眼看到人生的尽头,平淡而安稳。
也许这便是“来日方长”这个词的美好之处。
佐伊没想到的是,自此以后,邓布利多的那番话像一缕丝线,细得叫你时常忽略,却实实在在缠在心头、在你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时浮现,提醒你它还在那儿。
邓布利多想要暗示的是什么?他又为何会对戴蒙德斯于布莱克的过往感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