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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小时的守护与未凉的期待(1 / 2)

手术室的灯光亮了整整13个小时,像颗不肯熄灭的星。

丁子轩摘下口罩时,口罩边缘的勒痕深深嵌在脸上,像道苍白的沟壑。他看着心电监护仪上平稳跳动的曲线,听着那个7岁男孩微弱却有力的心跳声,紧绷了13小时的神经,终于骤然松弛下来,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丁主任,成功了!”助手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眼里的红血丝比他还重,“血压稳定,心率正常,真是……奇迹。”

丁子轩点点头,没说话,只是伸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这场手术比预想中更复杂,孩子的肺动脉瓣环钙化严重,剥离时稍不注意就会引发大出血,他握着手术刀的手,整整13小时没有丝毫颤抖,却在手术成功的这一刻,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后续监护交给你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疼,“有任何异常,立刻给我打电话。”

走出手术室时,走廊的窗户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凌晨的医院安静得可怕,只有护士站偶尔传来的记录声,和他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那个男孩的母亲扑过来时,他差点没站稳——女人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失声痛哭,眼泪打湿了他的白大褂下摆,滚烫得像火。

“谢谢您……丁医生……谢谢您……”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像被揉烂的纸,“您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丁子轩弯腰扶起她,动作因为疲惫而有些迟缓:“孩子没事了,好好照顾他。”

他没再多说,转身走向更衣室。脱下白大褂时,后背的汗湿已经结成了冰,贴在皮肤上,冷得他打了个寒颤。手机在储物柜里震动了一下,是凌晨五点的短信,来自三玖——

“手术顺利吗?别太累,我在家等你。”

发送时间是昨晚八点。

丁子轩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他答应过她,最多八个小时,却让她等了整整13个小时,从下午等到凌晨,从期待等到……或许是失落。

他想起出发前她眼底的光,像被揉碎的星星;想起她假装坚强时,微微颤抖的指尖;想起她最后说“等你”时,声音里的那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愧疚像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更衣室,开车回家时,油门踩得比平时深了些。凌晨的街道空旷无人,只有路灯在车窗外拉出长长的光轨,像条通往救赎的路。他必须立刻见到她,必须告诉她,他没有忘记那个关于海边的约定,没有忘记她眼底的期待。

车子停在楼下时,丁子轩抬头看向家里的窗户,灯是暗的。他的心沉了一下,像被投入冰湖。

她睡了吗?还是……还在生他的气?

他快步上楼,钥匙插进锁孔时,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推开门的瞬间,客厅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里,他看到玄关处放着那双熟悉的粉色帆布鞋,旁边还放着那个他亲手拉上拉链的行李箱。

她回来了。

丁子轩松了口气,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轻手轻脚地换鞋,想先去卧室看看她睡了没,却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在洗澡。

他靠在浴室门口,听着里面的水声,心里的愧疚和思念像被温水泡过的海绵,软得一塌糊涂。13小时的高度紧张后,此刻听到她的动静,竟比任何麻醉剂都更让他安心。

他拿出手机,想给她发条消息,指尖却顿住了。还是等她出来,亲口跟她说对不起,亲口告诉她,现在就带她去海边。

水声停了。

丁子轩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假装刚回来的样子。浴室门打开时,三玖穿着米白色的浴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脸颊泛着健康的粉,像朵刚被雨水洗过的花。

看到他,她的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平静的温柔,像湖水接纳了投入的石子:“回来了?”

“嗯。”丁子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手术……有点复杂,耽误了。”

“我知道。”三玖走过去,伸手想替他解领带,却被他身上的消毒水味呛得微微蹙眉,“快去洗澡吧,一身消毒水味,难闻死了。”

她的语气带着点刻意的嫌弃,指尖却温柔地帮他把皱巴巴的衬衫领口理了理,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旧衣服。

丁子轩的心里一暖,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握住她的手,往唇边带了带,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等我十分钟。”

“不急。”三玖抽回手,转身走向玄关,“我去把行李……”

她的话没说完,丁子轩已经冲进了浴室。热水哗哗地浇在身上,洗去了13小时的疲惫和血腥气,也洗去了手术台上的冷静,露出了他此刻最真实的慌张——他该怎么跟她解释?该怎么弥补这场被打断的旅行?

他甚至想好了,如果她生气,他就跪下来求她原谅;如果她不想去了,他就把海边的日落“搬”到家里来,给她买最大的投影,放最清晰的海浪声。

十分钟后,丁子轩裹着浴巾走出浴室,头发上还滴着水。他擦着头发走进客厅时,看到的画面却让他瞬间血液凝固——

三玖正弯腰,吃力地拖着那个行李箱往门口走,浴袍的系带因为动作太大而松开了些,露出一小片细腻的皮肤。她的侧脸紧绷着,像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背影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三玖?”丁子轩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你……你要去哪?”

三玖回过头,看到他脸色苍白,眼神里的震惊和恐慌像要溢出来,像个突然被抛弃的孩子。她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误会了,眼底瞬间涌上忍俊不禁的笑意,却故意板着脸,继续拖着行李箱:“出去啊。”

“出去?去哪?”丁子轩冲过去,一把抓住行李箱的拉杆,力气大得差点把箱子拽翻,“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让你等那么久,不该……”

他语无伦次地道歉,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眼底的红血丝因为激动而更加清晰,像盘错的蛛网。他从未如此恐慌过,哪怕在手术台上遇到大出血,哪怕面对濒死的病人,都没有此刻这样,怕得心脏发紧——他怕她真的走了,怕这场被他亲手打断的旅行,会变成他们之间无法弥补的裂痕。

“丁子轩,你抓疼我了。”三玖皱着眉,试图松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我不放手!”丁子轩的眼眶红了,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你是不是不想见我了?对不起,三玖,真的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是带着哭腔的恳求。13小时的手术没让他掉一滴泪,此刻面对她拖着行李箱的背影,却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三玖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看着他眼底的恐慌和无措,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颗被戳破的气球,所有的严肃都化成了柔软的笑意。

“你笑什么?”丁子轩愣住了,抓着行李箱的手松了些,眼底的恐慌变成了茫然的困惑。

三玖直起身,伸手替他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指尖的动作温柔得像羽毛:“笨蛋,我不是要走。”

“那你……”

“我是去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啊。”三玖指了指门口的行李箱,眼底的笑意像被阳光照到的湖面,波光粼粼,“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海边吗?现在去,还能赶上日出呢。”

丁子轩彻底愣住了,像台突然断电的机器。他看着三玖眼底清晰的笑意,看着她指着行李箱的指尖,看着她浴袍上沾着的几根头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刚才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一定蠢透了。

“你……”他张了张嘴,脸颊瞬间红透了,像被煮熟的虾子,“你没生气?”

“生气啊。”三玖挑眉,故意板起脸,却没忍住嘴角的笑意,“等了13个小时,能不生气吗?不过……看在你救了那个孩子的份上,原谅你了。”

她顿了顿,踮脚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像颗偷落下的糖:“快去换衣服,再磨蹭,日出真的赶不上了。”

丁子轩看着她转身去拿车钥匙的背影,浴袍的下摆轻轻扫过地板,像道温柔的波浪。他站在原地,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恐慌而剧烈跳动,却又被巨大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填满,像被阳光突然照亮的房间。

原来,她没有生气。原来,她还记着那个关于海边的约定。原来,她一直在等他,用她独有的温柔,包容了他所有的疏忽和迟到。

他快步冲进卧室换衣服,动作快得像在和时间赛跑。穿衬衫时,指尖因为激动而几次扣错纽扣,像个第一次约会的毛头小子。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时,三玖已经把行李箱拖到了门口,正弯腰换鞋。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她发顶镀上一层金粉,侧脸的绒毛清晰可见,像幅温暖的油画。

“走吧。”她直起身,手里拿着两个保温杯,“里面是热牛奶,路上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