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破,只是低下头,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得像刚温过的牛奶:“你第一次给我做早餐时,把煎蛋煎糊了三次,还差点烧了厨房,记得吗?”
丁子轩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那时候不是紧张吗?怕你觉得我连煎蛋都不会。”
“对啊,紧张。”三玖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楚幼鱼也一样啊,她崇拜你,想在你面前表现得好一点,结果太紧张,反而出错了。”
“可是……”
“没有可是。”三玖打断他,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柔,“你忘了你刚进手术室时,被主任骂得狗血淋头吗?你忘了你第一次主刀,手抖得连止血钳都拿不稳吗?谁都有慢慢来的时候,你不能要求别人刚学走路,就跑得和你一样快。”
丁子轩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想起自己二十一岁毕业时,第一次站在手术台旁,看着主任熟练地缝合血管,紧张得手心冒汗,连呼吸都忘了。那时的他,不也像楚幼鱼现在这样,既渴望证明自己,又害怕犯错吗?
“你太优秀了,子轩。”三玖的声音带着点心疼,“优秀到忘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一步就跨到山顶。”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毛,那里因为常年皱眉而有了浅浅的纹路:“你会在手术台上等病人的心跳平稳,为什么不能在教学时,等一等学员的脚步?你会在缝合时找最温柔的角度,为什么不能在说话时,用最软的语气?”
丁子轩没说话,只是重新把头埋回她怀里,像只终于找到港湾的船。三玖的怀里很软,带着点淡淡的奶香,能闻到她皮肤上的温度,像个永远不会消失的春天。
“楚幼鱼的事,别急。”她的声音带着点安抚的笃定,“明天你试试,别先看她的错处,先找她做得好的地方夸夸她,说不定会不一样呢?”
“真的有用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三玖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我老公这么聪明,肯定能找到办法的。”
丁子轩被她逗笑了,心里的那点疲惫和怀疑,像被阳光晒化的冰,慢慢消失了。他抬起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像只撒娇的小猫:“还是你厉害。”
“那是。”三玖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点小得意,“也不看是谁的男朋友。”
锅里的汤还在咕嘟作响,客厅的灯暖黄依旧。丁子轩重新把头埋在她怀里,听着她平稳的心跳,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不适合”“太严格”,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他或许不是最好的老师,但他愿意学,愿意为了那些期待的眼神,放慢脚步,学着温柔,学着等待。就像三玖说的,谁都有慢慢来的时候,他也可以。
“汤要凉了。”三玖轻轻推了推他。
“再抱会儿。”丁子轩的声音带着点满足的哑,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你的怀里比汤暖和。”
三玖笑着摇摇头,任由他抱着。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锅里的汤香气四溢,客厅里的时钟滴答作响,像首温柔的摇篮曲。
她知道,丁子轩明天会重新走进医院,会看到楚幼鱼或许依旧会发呆的眼神,但他的心里,已经少了些焦虑,多了些笃定。而她要做的,就是在每个他疲惫的夜晚,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告诉他:
“没关系,慢慢来,我等你。”
这样就很好。
真的,很好。
第二天早上,丁子轩走进办公室时,楚幼鱼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捧着整理好的病例,眼神里带着点紧张的期待。
丁子轩深吸一口气,想起三玖昨晚的话,没有像往常一样先翻到错处,而是指着其中一页:“这里的手术步骤记录得很详细,连器械名称都标出来了,做得不错。”
楚幼鱼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星,脸颊也泛起了红晕,却不再是之前的苍白,而是健康的粉:“真的吗?丁主任,我、我还担心记漏了……”
“没漏,很完整。”丁子轩的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些,“就是这里,止血钳的型号标错了,下次注意一下。”
“是!我记住了!”楚幼鱼用力点点头,眼里的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光,像找到了方向的船。
丁子轩看着她重新变得有神的眼睛,突然觉得,三玖说得对。
慢慢来,真的没关系。
他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温度刚好。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病历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像个崭新的开始。
这样就很好。
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