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玖靠在他肩上,呼吸渐渐匀了,大概是药物起了作用,烧得没那么难受了。她的脸颊还是红的,像熟透的苹果,嘴唇却因为脱水泛着白,丁子轩从包里翻出润唇膏,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往她唇上抹了点——是她常用的草莓味,膏体碰到嘴唇时,她的睫毛颤了颤,像只被惊醒的小猫。
“渴……”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鼻音。
丁子轩拧开保温杯,里面是他出门前灌的温水,他用勺子舀了点,递到她嘴边:“慢点喝。”
阳光透过输液室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尘埃在光里浮动,像细小的金粉。三玖喝了两口水,又闭上眼,头往他颈窝里蹭了蹭,像只找到舒服姿势的猫。丁子轩的肩膀早就麻了,却不敢动,怕惊扰了她难得的安稳。
“丁主任?”一个带着疲惫的声音突然响起。
丁子轩抬头,看到董嘉穿着白大褂站在不远处,口罩挂在下巴上,眼底的红血丝比他还重,额角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汗,显然是刚下手术台。
“你怎么在这?”董嘉走过来,视线落在三玖身上,看到她手背上的输液针,眉头瞬间皱起来,“三玖姐怎么了?”
“病毒性流感,烧到40度2。”丁子轩的声音还有点哑,“你刚下手术?”
“嗯,一台主动脉夹层,从昨晚九点做到现在。”董嘉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点生理性的泪,“本来想回办公室趴会儿,路过看到像你,没想到真是……”他顿了顿,看着丁子轩眼底的红血丝和没刮的胡茬,突然笑了,“丁大主任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以前你上手术台连眼皮都不眨,现在看个输液针,紧张得像第一次主刀。”
丁子轩没理他的调侃,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董嘉腾了点位置:“坐会儿吧,看你累的。”
董嘉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骨头响得像要散架:“还是你行,说请假就请假,我这台手术推都推不掉。”他瞥了眼靠在丁子轩怀里的三玖,声音放低了些,“烧退点了吗?”
“刚输上液,还没量。”丁子轩探了探三玖的额头,比凌晨时凉了些,心里松了半分,“应该能慢慢降下来。”
董嘉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和丁子轩眼底藏不住的心疼,突然想起昨天三玖说的“新鲜感是把旧日子过出新甜”。他以前总觉得这话太矫情,此刻却看着眼前的画面,突然懂了——所谓的“甜”,不是鲜花和情话堆出来的热闹,是她发烧时,他放下所有工作守在身边的慌张;是她怕疼时,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我在”;是输液室里这安静的陪伴,比任何誓言都扎实。
“那我先撤了。”董嘉站起身,拍了拍丁子轩的肩膀,“有事给我打电话,虽然我可能也在手术台上。”
丁子轩点点头,看着他疲惫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突然有点暖。这些年,他们是同事,是朋友,是能在手术台上背靠背的战友,也是能在这种时候,说句“有事找我”的兄弟。
输液管里的药液还在滴答响,阳光慢慢爬到三玖的手背上,照得那点针孔泛着细弱的光。丁子轩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声音轻得像叹息:“很快就好了,嗯?”
怀里的人没回应,只是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像在说“我知道”。
他知道这三天的输液会很漫长,知道她会没胃口,会觉得累,会偶尔闹点小脾气。但没关系,他会陪着她,给她读面包食谱,给她抹润唇膏,给她数输液管里的药液,直到她烧退了,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重新在面包店里喊“丁子轩你看我做的星空面包”。
只要能这样陪着她,再长的等待都值得。
这样就很好。
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