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轩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说不出话。黑暗中,他能看到她紧绷的肩膀,能感受到她抵在他胸口的指尖有多凉,能猜到她此刻正咬着唇,强忍着眼泪——她总是这样,委屈自己的时候,就爱咬嘴唇,下唇早就被她咬得通红。
“我们明天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吧?”他避开她的话,继续转移话题,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看影评说,是你喜欢的治愈系……”
“求你了,让我试试。”三玖又说了一遍,这次的声音更轻了,像根快要绷断的弦,“我知道我以前很胆小,我知道我欠你很多……这次,让我勇敢一次,好不好?”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他的胸口,烫得他心头发颤。
丁子轩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低下头,吻去她脸颊的泪水,味道是咸的,像海风吹过的苦涩。
“傻瓜,”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是压抑了太久的心疼,“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
爱不是等价交换,不是你付出多少,我就必须回报多少。他爱她的胆小,爱她的笨拙,爱她所有不完美的样子,从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回应”。
“求你了……让我试试……”三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第三遍重复这句话时,几乎要喘不过气,“就这一次,子轩,求你了……”
丁子轩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捧起她的脸,在黑暗中凝视着她的眼睛。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眼底的执拗和痛苦,像株在暴雨里挣扎的向日葵,明明快要被打蔫了,却还在拼命朝着光的方向。
他不能再让她这样委屈自己了。
“三玖,”他的声音异常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不行。”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接地拒绝她。
三玖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像颗摇摇欲坠的珍珠。她以为他会心软,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纵容她,却没料到他会说得这么干脆。
“为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解和委屈,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
“因为我爱你。”丁子轩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擦掉她的眼泪,语气认真得像在做一台重要的手术,“爱不是让你忍着疼迁就我,是让你舒服,让你安心,让你不用勉强自己做任何事。”
他重新拉过被子,小心翼翼地裹住她,像在包裹一件易碎的瓷器:“什么时候你真的不怕了,什么时候你觉得‘我想这样做’,而不是‘我应该这样做’,我们再谈,好不好?”
三玖没有说话,只是趴在他怀里,肩膀微微颤抖着,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黑暗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那有力的心跳,像在无声地告诉她“别怕,有我”。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恐惧是真的,知道她的“勇敢”是装的,知道她那句“求你了”里藏着多少自我逼迫。
他用最温柔的方式,拒绝了她的“偿还”,保护了她最后的体面。
过了很久,三玖的哭声渐渐停了,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那……明天还买酵母吗?”
丁子轩低笑出声,眼底的心疼终于化作浓浓的温柔。他收紧手臂,将她拥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买,买最好的那种,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豆包。”
“要双倍红豆馅。”
“好,双倍。”
窗外的栀子花香更浓了,缠着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三玖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衬衫,像抓住了浮木的溺水者。
她知道,丁子轩又一次“赢”了,用他的温柔和坚守,把她护在了羽翼之下。而她欠他的,或许永远也还不清了——可这份“亏欠”里,藏着的全是他的爱,和她的,慢慢滋生的勇气。
这样就很好。
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