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嘉愣了一下,挠挠头:“哦,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那大褂旧得该换了,领口都磨破了,还天天穿。”
三玖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果然是故意的——故意穿这件旧大褂,故意把字藏在最隐蔽的地方,故意不让任何人发现,却又在每个穿起它的瞬间,偷偷想起她。
丁子轩的耳尖有点红,避开三玖的目光,对董嘉说:“没事就回去吧,科室还有事。”
“得,这就赶我走。”董嘉笑着摆摆手,“三玖学姐,看好他,别让他再偷偷爬起来看病例。”
病房门关上后,屋里又恢复了安静。阳光从纱帘的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串没说出口的秘密。
三玖拿起苹果,低头削皮,刀刃在果皮上划出均匀的弧线,声音轻轻的:“那件白大褂……穿了很久了吧?”
丁子轩的手指蜷了蜷,没说话,算是默认。
“该换件新的了。”她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递给他,“我看到医院新做的款式,布料更软,还有暗纹。”
他接过盘子,指尖碰到她的手,温温的。沉默了几秒,他才低声说:“这件……穿惯了。”
三玖看着他低头咬苹果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没再追问,也没说自己发现了那行字。有些秘密,藏着比说出来更动人——就像他藏在白大褂里的“天下第一”,就像她藏在心里的“非他不可”。
傍晚时,丁子轩精神好了些,靠在床头翻病例。三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给他织围巾,竹针碰撞的声音清脆又温柔。
“明天想吃什么?”她突然问,毛线在指尖绕出个圈。
“你做的都好。”他头也没抬,目光却落在她的侧脸上,“不过……想喝你做的抹茶红豆汤。”
“好。”三玖应着,竹针的动作快了些。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幅安静的画。丁子轩翻病例的手指顿了顿,视线悄悄瞟向衣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他其实早就想换件白大褂了,可每次拿起新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那天凌晨,刚结束一台八小时的手术,累得靠在墙上喘不过气,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个念头——得在最常穿的衣服上,写点什么,能让他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一看就有劲儿。
笔是从护士站拿的,水笔芯快没墨了,他写了三遍才写清楚。写的时候怕被人看见,缩着脖子像做坏事的学生,可看着那行字落在布料上,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就像现在,看着三玖认真织围巾的样子,他觉得胸口暖暖的,连后腰的酸痛都轻了些。
原来支撑一个人走过漫长黑夜的,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藏在白大褂褶皱里的一行字,是清晨保温桶里的热汤,是无论多晚回家,总有盏灯为你亮着的温柔。
三玖织完最后一针,把围巾举起来看了看,是淡绿色的,像春天的新叶。她转头看向丁子轩,正好撞上他温柔的目光,脸颊微红:“等你出院,就能戴了。”
“嗯。”他笑着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辛苦你了。”
“不辛苦。”三玖摇摇头,把围巾叠好放进包里,心里却在想——明天要把那件白大褂带回家,好好熨烫一下,让那行字,在阳光下更清晰些。
病房的灯亮了,暖黄的光漫过桌椅,漫过叠好的白大褂,漫过两人相视而笑的眼。有些爱意不必说破,藏在袖口的字迹里,藏在织了一半的围巾里,藏在每个心跳同频的瞬间里,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就像那行“三玖天下第一”,从来不是什么夸张的宣告,只是一个疲惫的医生,在无数个手术间隙里,偷偷写给全世界的、关于他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