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指尖冰凉，动作却异常温柔。他先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再用无菌纱布轻轻按压，最后贴上透气创可贴——创可贴是卡通图案的，是上次四叶来看望时留下的。“疼吗？”他的眉头紧锁，像在处理一台复杂的手术。三玖摇摇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觉得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以后不许用美工刀处理面团。”丁子轩把她的手包成“战国武士”的样子，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买了食品级的雕刻刀，放在你的模具盒里了。”三玖低头看向料理台，果然在她的战国甲胄模具旁边，躺着把崭新的雕刻刀，刀柄上刻着小小的“三”字。
她突然想起昨晚丁子轩说“晚点回来”，原来不是在医院加班，而是去给她买雕刻刀。眼眶突然发热，她抓起块刚做好的抹茶和果子塞进他嘴里：“尝尝看，加了你说的低甜度糖霜。”丁子轩嚼着和果子，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突然俯身吻了吻她缠着绷带的手指：“有点苦，但很好吃。”
深夜的公寓，只有书房还亮着灯。丁子轩趴在书桌上写手术方案，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旁边的黑咖啡已经凉透了。三玖端着杯抹茶苏打水走进来，杯壁上的水珠在台灯下闪着光：“还在忙？”
少年抬头时，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他接过她递来的杯子，却没有喝，只是放在手术方案旁边——抹茶的浅绿色和纸张的白色形成鲜明对比，像幅奇妙的画。“在想明天的二尖瓣修复手术。”他揉着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病人是个小女孩，和你一样喜欢抹茶。”
三玖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早上丁子轩说“今天有台重要的手术”，原来他一直在为这个小病人紧张。她走到他身后，轻轻按摩他的肩膀：“你一定会成功的，就像你帮我修复模具一样。”丁子轩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有你这句话，我就有信心了。”
两人并肩靠在书房的飘窗上，看着窗外的夜景。三玖的抹茶苏打水还剩半杯，丁子轩的黑咖啡早已凉透，但谁也没有在意。“子轩，”她突然开口，“你说为什么我会喜欢抹茶的苦？”少年转过头，月光落在他眼里：“因为苦过之后，才会尝到回甘。”
三玖想起母亲去世那年，她第一次喝抹茶苏打水，是二乃硬塞给她的。那时觉得苦得难以下咽，现在却慢慢品出了清甜。就像她的人生，曾经苦涩难当，却因为身边这个少年的出现，渐渐变得有了甜味。
丁子轩看着她发愣的样子，突然拿过她手里的抹茶苏打水，喝了一大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他却皱着眉咽了下去：“好像…也没那么难喝。”三玖被他的样子逗笑，抢过杯子：“不许你喝，这是我的。”少年笑着夺回杯子，又喝了一口：“现在是我们的了。”
周末的阳光很好，丁子轩和三玖坐在阳台上整理物品。三玖的战国茶碗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丁子轩的解剖图谱摞得整整齐齐，而那个装抹茶粉的玻璃罐，正放在两人中间。
“这个冰格该换了。”丁子轩举着个边角磨损的方形冰格，“明天去买新的。”三玖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要不再买个心形的？”少年的耳尖瞬间红了：“你想用来做什么？”“做抹茶冰块呀，”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放在你的黑咖啡里，肯定很有趣。”
丁子轩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觉得，公寓里那些“必不可少”的东西——冰格、咖啡机、急救箱、和果子模具，甚至是那杯带着清苦的抹茶苏打水，其实都只是载体。真正必不可少的，是两个人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磨合出的默契，是尊重彼此的棱角，却又愿意为对方改变一点形状的心意。
就像此刻，三玖的抹茶苏打水旁边，放着丁子轩的黑咖啡；丁子轩的解剖图谱里，夹着三玖画的心脏瓣膜和果子设计图；而那个装抹茶粉的玻璃罐上，小狐狸贴纸旁边，多了个丁子轩画的简笔画——一只举着解剖刀的兔子，正对着狐狸笑。
傍晚的风带着栀子花香吹进阳台，三玖靠在丁子轩肩上，看着他手里的冰格发呆。少年突然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三玖，下周我们去武田信玄的遗迹吧，我查过了，那里有家百年抹茶店。”三玖的眼睛亮起来：“真的吗？”“真的，”丁子轩笑着点头，“我还预约了他们的抹茶制作体验，到时候…你教我？”
夕阳的金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洒在阳台角落的抹茶苏打水瓶上。瓶身上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像个温柔的隐喻——生活或许有抹茶般的清苦，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就能品出最绵长的甜。
公寓里的物件还在日复一日地使用、磨损、更新，但那些藏在物件背后的心意，却会像抹茶的回甘一样，在时光里慢慢沉淀，成为彼此生命中，最必不可少的存在。
丁子轩看着三玖雀跃的侧脸，突然明白：所谓幸福，就是有人愿意陪你喝一杯苦到皱眉的抹茶苏打水，也有人愿意为你，把黑咖啡调成你喜欢的甜度。而他和三玖的公寓，就是这样一个充满苦与甜的小小世界，温暖而坚定地，守护着他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