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生产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根本。玛姬·格林领导的“农业生产部”是最早见到成效的部门之一。她将山顶寨的经验推广开来,组织有经验的农夫带领流民和愿意参与劳动的橡树区居民,开垦城郊荒地,抢种生长周期短的作物,如土豆、萝卜等。虽然土地贫瘠,工具简陋,但看到绿苗破土而出,人们眼中总算燃起了一丝希望。在联邦城外围,几座受损相对较轻的工厂,一个纺织厂、一个工具维修厂,在尤金团队的技术支持下,开始尝试复工。工人们,包括原联邦工人和部分流民,在“公共资源管理部”的协调下,开始清理厂房,修复机器。当第一台老旧的织布机在联邦城沉寂数月后再次发出“哐当哐当”的运转声时,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久违的欢呼——这声音,象征着生活的重启。
然而,复工之路困难重重。原材料短缺、技术工人流失、管理制度混乱等问题接踵而至。尤金忙得焦头烂额,眼镜片上总是蒙着一层汗雾。
新联合体宣称以“公正”为基石。对联邦时期犯下战争罪、反人类罪等严重罪行的顽固分子的审判,是彰显这一基石的关键,也是平息民愤、凝聚共识的必要步骤。但这同样是一个充满争议和风险的雷区。
由玛姬·格林、以西结·沃克以及部分法律专业人士组成的“特别审判庭”开始运作。首批被送上审判席的,是手上沾满鲜血、证据确凿的联邦核心卫队军官、秘密警察头目以及直接参与屠杀平民和虐待战俘的中低级军官。
审判在临时设立的法庭公开进行。法庭内外挤满了人,尤其是受害者家属。当检察官宣读一桩桩令人发指的罪行——屠杀起义军俘虏、清洗“无用者”聚居区、酷刑逼供、用平民做人体实验…时,法庭内群情激愤,哭泣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一位失去所有亲人的老妇人,在证人席上泣不成声地控诉:“他们…他们像杀鸡一样杀了我的儿子!就因为他藏了一点粮食!我的女儿…被他们拖走…再也没回来…”她的哭诉撕扯着每个人的心。
面对确凿的证据和汹涌的民愤,大多数被告认罪伏法。审判庭最终做出了严厉但符合程序的判决:数名罪大恶极的主犯被判处死刑;其余重犯被判处终身监禁或长期监禁,在新建的、条件艰苦的劳改营服刑,参与最繁重的重建劳动,用劳动赎罪。
这些判决,在很大程度上伸张了正义,抚慰了受害者家属的伤痛,也向所有公民宣告:罪行必将付出代价,新联合体的法律不是摆设。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满意。瑞克·格莱姆斯在议会辩论中,对一些“情节严重但职位较低”的军官未被判处极刑表示不满,他认为量刑过轻,不足以震慑潜在的犯罪。而部分橡树区的居民,则私下议论审判过于严苛,担心会引发新的清算。
更棘手的是对大量罪行较轻或属于胁从犯的前联邦士兵和低级官员的处置。全关押?看守营早已不堪重负。全释放?民众不答应,也担心他们成为不稳定因素。玛姬力主“劳动改造与融入”相结合的策略。她提议成立“社区服务与技能培训中心”。这些人员经过甄别和必要的思想教育后,被分配到各个重建项目或进入技能培训班,在严格监管下进行劳动。他们的劳动表现和思想转变情况,将作为最终处置的重要依据。这一方案,既体现了惩罚,也给予了出路,旨在将他们转化为重建的力量而非负担,最终在议会获得通过。
要在如此复杂和动荡的局面下维持基本秩序,推进融合与重建,一个有效的过渡政府和一支可靠的维稳力量至关重要。
林峰作为新联合体的核心推动者,将主要精力投入到过渡政府机构的建设上。在各方代表的共同努力下,新联合体的议会制度雏形初现。议会由各主要区域按人口比例推选的代表组成。议员们定期在修复的议会厅开会,审议法案、讨论预算、监督行政机构。尽管辩论常常激烈甚至充满火药味,但这种公开的争论和协商机制本身,就是新秩序与旧联邦专制最大的区别。
然而,议会的决议需要强有力的执行者。社会秩序的维持,光靠道德感召和社区互助远远不够,尤其是在流民聚集、矛盾丛生的联邦城区域。建立一支专业的、忠于新联合体法律的警察部队迫在眉睫。
这项工作由瑞克·格莱姆斯主要负责。他从联盟老兵、墨瑟起义军中挑选出身手过硬、纪律严明、认同新联合体价值观的战士,又从联邦投降人员中甄选部分无严重劣迹、熟悉城市环境的前治安官,组成了第一支“新联合体公共安全部队”。警徽的设计简洁而有力:盾牌形状,中心是新联合体的齿轮麦穗狮鹫复合徽章,下方交叉着象征法律的权杖与象征和平的橄榄枝。
警队的首要任务是维持治安:在安置点巡逻,防止偷盗和斗殴;在物资分发点维持秩序,防止哄抢;看守劳改营和监狱;处理邻里纠纷;打击趁乱打劫的匪徒和小偷小摸。他们配备了统一的制服和基础的警械,并开始接受基础的执法程序和法律培训。
警队的出现,立刻带来了变化。安置点明目张胆的抢夺减少了,街头的混乱得到了初步遏制。然而,挑战同样巨大。部分民众对穿制服的人抱有本能的警惕和不信任,将警员视为“新的统治者”。一些橡树区的居民则试图利用与某些警员的旧关系,寻求特殊关照,引发了新的不满。警员自身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在缺乏完善法律细则的情况下,如何公正执法?如何处理复杂的族群矛盾?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瑞克深知这一点。他亲自带队巡逻,处理棘手事件,并设立了临时的“警务申诉点”,接受民众对警员行为的投诉和监督。他反复向警队强调:“你们的职责是保护和服务所有公民,维护法律的尊严,而不是某个阶层或群体!警徽代表着责任,不是特权!”
第九卷的第一章,就在这种交织着希望与混乱、建设与破坏、融合与撕裂的复杂图景中展开。
夕阳的余晖洒在联邦城重建中的轮廓上。远处,清理废墟的工程仍在继续,巨大的起重机剪影映在晚霞中;近处,新开垦的田地里,嫩绿的幼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安置点的帐篷区升起袅袅炊烟,混杂着消毒水的气味;警员们的身影在街头巷尾巡逻,警徽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议会厅的窗户透出灯光,激烈的辩论声隐约可闻。
林峰站在修复的城墙上,俯瞰着这座正在经历剧烈阵痛的城市。他看到了橡树区居民眼中残留的傲慢与不安,看到了安置点流民脸上的饥饿与迷茫,看到了工厂复工的艰难,看到了警员执勤时的紧张,也看到了审判庭上受害者家属的泪水与愤怒。融合的阵痛,比战争的硝烟更加复杂,更加考验智慧与耐心。
但他也看到了玛姬在田间指导农作的专注,看到了墨瑟在安置点安抚民众的沉稳,看到了瑞克带领警队巡逻的坚定,看到了尤金在工厂里调试机器的执着,看到了卡尔组织青年志愿者清理街道的热情,看到了朱迪斯在医疗点帮忙的纯真。更看到了议会中,不同背景的代表为了共同的家园而激烈争论的身影——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
道路漫长,荆棘密布。阶级的隔阂需要时间消融,生存的压力需要生产的发展来缓解,正义的基石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夯实,秩序的框架需要在冲突中逐步完善。新纪元的第一缕曙光,穿透了旧时代的阴霾,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但这光芒之下,融合的阵痛才刚刚开始。新联合体这艘巨轮,正驶入一片充满未知风浪的水域,而掌舵者们深知,唯有同舟共济,方能抵达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