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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尼根的去留(2 / 2)

检察官详细列举了尼根在“救世军”时期的累累罪行:谋杀、奴役、酷刑、敲诈勒索…一桩桩,一件件,伴随着幸存者的血泪控诉,将那个暴君尼根的残忍与冷酷展现得淋漓尽致。重点强调了“点名游戏”的残酷性,以及驱使尸潮攻击社区这种灭绝人性的战术。多位山顶寨居民出庭作证,控诉尸潮袭击带来的惨重伤亡和家园被毁的痛苦。玛姬作为格伦重伤事件的直接受害者家属和山顶寨的领袖,亲自出庭作证。她冷静而清晰地陈述了格伦在“点名游戏”中遭受的重创和漫长的康复过程,以及山顶寨在尸潮袭击中承受的巨大损失和创伤。她的声音没有歇斯底里,但那份压抑的悲痛和坚定的控诉,比任何哭喊都更有力量。她胸前的麦穗胸针在法庭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辩护方则着重陈述了尼根在联邦战争中的具体贡献:提供关键情报、制定突破城墙的战术、参与营救罗根的行动…墨瑟将军亲自出庭作证,证实了尼根在营救行动中的关键作用;达里尔虽然极度不情愿,但在法庭要求下,也作为行动参与者,客观陈述了尼根在巷战情报提供上的价值。

尼根本人站在被告席上。他穿着干净的囚服,脚踝上的电子脚铐格外醒目。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和狂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平静。他听着控诉,当听到尸潮袭击山顶寨的细节时,他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漠然。当被问及动机时,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为什么帮你们?谁知道呢…也许是想看帕梅拉那个自以为是的婊子摔得更惨?也许…是想证明我尼根,就算戴着狗链子,也能咬死人?或者…只是无聊?”他避开了关于救赎或忏悔的话题,言语中依旧带着尼根式的玩世不恭和自我保护式的疏离。

经过数日的审理和合议,由法官和陪审团共同做出了裁决:

“本庭认定,被告尼根·史密斯,在‘救世军’时期犯下战争罪、反人类罪等多项严重罪行,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罪孽深重,本应判处极刑。其主导的‘点名游戏’及驱使尸潮攻击平民社区的行为,手段残忍,性质极其恶劣,造成大量无辜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尤其令人发指。”

法庭内一片寂静,受害者家属眼中含泪。

“然而,”法官话锋一转,“鉴于被告在联邦战争期间,为推翻帕梅拉暴政做出了明确且重大的贡献,其行动直接导致了联邦防线的突破和关键人员的营救,客观上加速了战争的结束,减少了更多不必要的伤亡。根据新联合体法律中关于‘重大立功表现可予减刑’的原则,以及本庭对‘公正’与‘和解’精神的理解,现判决如下:”

“判处尼根·史密斯终身监禁,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但鉴于其重大立功表现,予以大幅减刑,改判为二十年监禁。”

这个判决让不少人感到意外。二十年,对于尼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几乎意味着余生将在牢狱中度过。

“同时,”法官继续宣读,“考虑到被告的特殊情况及其潜在的危险性,本庭裁定,其刑期不在核心区域监狱执行。被告将被流放至新联合体最北端的‘黑石’边境哨所服刑。该哨所环境艰苦,毗邻未探索的危险区域。被告将在严密电子监控和武装看守下,参与哨所的建设和守卫工作,不得离开哨所范围。其表现将由哨所指挥官定期向联合体司法部汇报。此判决为最终判决,不得上诉。”

终身监禁减为二十年,但流放至苦寒危险的边疆哨所,在严密监控下服刑。这既体现了对罪行的惩罚,也认可了其贡献,更符合玛姬和以西结提出的“放逐”与“警示”思路。

判决生效后不久,一辆加固的装甲运输车在黎明前驶离了联邦城。车内,尼根穿着厚实的御寒服,手腕和脚踝都戴着升级版的电子监控环,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他身边坐着两名全副武装的看守。达里尔·迪克森亲自押送,他坐在副驾驶位,沉默地望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线。

车子一路向北,穿过正在重建的城镇,越过荒芜的田野,进入越来越寒冷、人烟越来越稀少的北部边境。几天后,他们抵达了“黑石”哨所。这里位于群山脚下,寒风凛冽,只有几座简陋的原木建筑和了望塔,四周是茫茫的雪原和深邃的森林,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哨所指挥官接收了尼根。交接手续完成后,达里尔走到尼根面前。两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情绪——仇恨、警惕、一丝难以言喻的、在血火中共同战斗过的微妙联系。

“到了。”达里尔的声音沙哑。尼根咧嘴一笑,那笑容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风景不错,比牢房强。谢了,猎犬。”达里尔没有回应他的调侃,只是:“老实待着。别惹事。否则…”他没说完,但眼神说明了一切。尼根耸耸肩,目光投向远处苍茫的雪山和幽暗的森林:“放心,我对你们的新世界没兴趣了。这里…挺好。够远,够安静。”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告诉玛姬…她的‘慈悲’,我收到了。这地方…很适合反省。”

达里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登上了运输车。引擎轰鸣,车辆驶离,卷起一片雪尘。

尼根站在哨所简陋的院子里,寒风卷起他花白的鬓角。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又环顾四周荒凉而壮阔的景色。脚上的电子环冰冷而沉重。他不再是呼风唤雨的暴君,也不再是戴着脚铐的危险囚徒,他成了一个被放逐的守望者,一个在边疆哨所里,用余生去面对自己罪孽、也守护着那个他既参与摧毁又间接帮助建立的新世界的复杂存在。

新联合体以一种艰难的方式,处理了它的第一个重大司法与道德难题。尼根的去留,最终以流放边疆告终。这既不是彻底的赦免,也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新秩序在“公正”、“责任”与“和解”之间,寻找到的一条充满荆棘的平衡之路。仇恨的阴影并未完全消散,但希望的种子,已经在宽容与制度的土壤中,艰难地扎下了根。玛姬站在联邦城重建中的议会厅窗前,望着北方,胸前的麦穗在晨光中闪耀。她想起了父亲的话,想起了格伦背上那道疤痕,想起了山顶寨在尸潮后的断壁残垣,也想起了新联合体的未来。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