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是,柴进的叔父正好居住在高唐州,且为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自然成为他的目标。
柴家本是后周皇族,又有丹书铁券护身,身份高贵,素来目中无人,开口闭口便是“后周皇室子孙”云云。
这般出身,让普通人难以企及。
然而,在大宋这广袤的土地上,既存在让人忌惮的存在,也有能与其抗衡的力量。
可惜,大多数人并不了解柴家底细,那所谓的丹书铁券究竟有多**,他们不得而知,但高廉必定心中有数。
柴皇城虽非正统血脉,但毕竟是皇家后代,面对高廉索要钱财的要求,断然拒绝,毫无转圜余地。
这一举动,无疑激怒了高廉。
在当今大宋,竟还有人拿前朝贵族的身份说事!
高廉如今身为知州,行事已不再似从前那般鲁莽。
昔日里他若看中某物,大可亲自下手夺取,而今则不然,如此行为实属可笑。
高廉有一胞弟,名唤殷天锡,人称其为殷直阁。
此人身量虽轻,却仗着姐夫权势在此横行霸道,无所不为。
见自家弟弟如此嚣张跋扈,高廉非但未加制止,反而颇为满意,遂授以重任。
次日,殷天锡便带着数十个喽啰气势汹汹地来到柴皇城府邸,猛力叩门。
柴府管家开门见是殷天锡,面色骤变,忙恭敬问道:“不知直阁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闪开!”殷天锡身旁的打手早已接获指令,立刻上前将管家推至一旁,一群人涌入柴府。
殷天锡一入柴府,宛如回到自家一般,径直走向后院。
见那精致的园林水榭,不禁喜形于色。
此时,柴皇城闻讯赶来,见殷天锡如此狂妄,厉声质问:“汝是谁?竟敢在我府内如此放肆?”
殷天锡冷眼瞄了瞄柴皇城,说道:“我乃高廉之妻弟,人称殷直阁者是也。”
“昨日有人告知,府中后院有座水榭,构造甚美,特来一观,果然令我心旷神怡。”
“此宅自今日起归我所有,汝若识时务,速速搬离。
近几日我将完婚,正需此宅作新房。”
所谓觊觎柴宅,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若柴皇城愿意出银钱换取安宁,此事便可轻易化解。
然而,此宅正合殷天锡心意,加之高廉背后撑腰,他毫无畏惧。
柴皇城面对殷天锡的蛮横要求,不禁怒火中烧。
他活到这般年纪,从未遭遇过如此羞辱。
柴氏一门世代居于高唐州,历任官员莫不对其礼遇有加。
柴皇城昂首说道:“我家族显赫,先辈曾受御赐丹书铁券,不容他人欺凌。
你竟敢侵占我家宅邸,驱逐老幼,究竟是何居心?”
殷天锡怒目而视,斥责道:“老东西,我已好言相劝,你竟敢违抗?奉劝一句,莫自讨苦吃。”
柴皇城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殷天锡怒吼:“我乃后周宗亲,先祖所赐铁券犹存,你仗着高廉之势胡作非为,今日必让你知晓厉害!”
殷天锡冷笑一声:“纵使有免死金牌,你也得迁离此地。
否则,后果自负。”
柴皇城无法忍受,召集庄客准备驱逐殷天锡等人。
然而,殷天锡动作更快,未待庄客到场,便指挥手下冲上来,将柴皇城推倒在地,拳脚相加。
许久之后,殷天锡才命人停手,一把提起柴皇城威胁道:“老匹夫,给你三日限期,若不搬走,定让你付出代价。”
话毕,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柴皇城的续弦妻子闻讯赶来,见其伤势严重,连忙让人抬入屋内。
遵照柴皇城嘱托,她立即写信连夜送往沧州。
柴进收到消息后,得知叔叔柴皇城因高唐州知州高廉的亲戚殷天锡强占花园而遭此厄运,气得吐血,卧床不起,生命垂危,于是派人召他前来。
柴进听闻叔叔宅邸被占,并未感到太多困扰。
不过是个庄园罢了,能有多大问题?
或许是因为高廉那边未妥善处理,庄园不要便罢,另建一座亦非难事。
无非是退让而已,钱财可解决之事。
在柴进看来,凡可用金钱化解的难题,都不算真正的麻烦。
随即,柴进下令挑选良马,带上杨雄、石秀等人,火速从沧州前往高唐州。
抵达柴皇城府邸后,柴进顾不上休息,直奔后院探望叔叔。
此刻,柴皇城面色蜡黄,形同枯槁,气息微弱,几乎濒临死亡。
柴皇城一生骄傲,临近暮年,却遇上了麻烦事。
哪怕不说他遭受的那顿痛打,就凭他的年纪,身体稍弱些的人早就被气垮了。
再加上挨了打,柴皇城从此卧床不起,茶饭不思,药物也不见效,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柴进看着病床上的叔叔,坐在榻前悲痛欲绝。
继室急忙上前劝慰道:“大官人长途跋涉,还请节哀,以免伤了自身。”
两人行礼后,柴进询问详情,继室将经过讲述一遍,又说:“皇城受此委屈,如今有您主持正义,无论如何也要为您叔叔讨回公道。”
说着说着,她也忍不住落泪。
柴进平日里仗着祖传的丹书铁券,连犯法的人都敢藏匿家中,何时惧过官府?
得知叔叔遭此侮辱,他气愤至极,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
他对继室承诺:“婶婶请安心,务必为叔叔请医治病。
此事由我处理,即刻派人回沧州取丹书铁券,到时候定要与殷天锡理论清楚。”
“有了丹书铁券,即便告到知州衙门,高廉也不敢动我分毫。
若他偏袒不公,我就去东京告御状,一定要为叔叔讨回公道。”
继室连忙拜谢:“有大官人主持公道,我便放心了。”
柴进略作沉思,随后走出房门筹划对策。
尽管对继室言辞恳切,但他内心明白,丹书铁券不到生死关头决不能轻易使用。
这是柴家最后的保命符,不到万不得已,柴进绝不会启用它。
因此,当前他需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收集证据,将来在公堂之上,与殷天锡较量高低。
石秀好奇问道:“大官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柴进长叹一声,简述了事情经过。
“这人实在太蛮横无理!”
石秀听闻此事,心中顿生怒火。
他本与杨雄计划前往梁山,却因柴进的挽留而留在此地,期间也得到了不少关照。
石秀**后胆量大增,愤然说道:“大官人,我去将那殷天锡擒来,为您叔父讨回公道!”
柴进立即回应:“石秀兄弟,何必与他纠缠?他虽仗势欺人,但我府上藏有护持圣旨,此事不宜在此争执,我即将赴东京,在皇帝面前呈告御状。”
稍作停顿,柴进继续说道:“待我查明情况,若需你出手,自会相邀。
如今无事,且请归座休息。”
此时,一名侍妾急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地说:“大官人,不好了,老爷快撑不住了!”
柴进立刻赶至柴皇城住所,只见柴皇城已咳出血来,气息微弱。
柴皇城见到柴进,脸色竟渐渐红润,不再似之前那般虚弱,努力坐起身子,眼中含泪对柴进说:“贤侄才华出众,不负祖宗期望。
今日我被殷天锡所害,望你能为我向朝廷申诉,让我在九泉之下也能感激你的恩德。
保重身体,再保重!再无他言!”
话音未落,柴皇城便靠在柴进怀中安详离世。
见叔叔惨遭毒手,柴进悲从中来:“我柴家子孙众多,未曾想竟有人敢伤我族人,实在愧对先人。”
室内众人皆悲泣不已,继室抹干眼泪,担心柴进过度悲伤,劝道:“大官人节哀,后续事务还需您主持。”
柴进勉强收敛情绪,说道:“家中的铁券丹书尚未带来,我已派人连夜取来。”
“拿到铁券丹书后,定要前往东京申诉,无论如何都要为叔叔讨回正义。
现下先为叔叔准备灵柩,穿戴孝服,之后再商议其他事宜。”
柴皇城继室听罢,点头应允:“一切听从大官人安排。”
近日,柴进依照官规,准备了内外棺椁,布置了灵堂,全家穿戴孝服,大小皆哭丧,只待七日后安葬。
柴皇城去世第三天,殷天锡骑着从高廉军营得来的高头大马,带着几十个闲汉,在城外转了一圈,又在城里饮酒,随后打算找柴家麻烦。
殷天锡带着几分醉意,假装醉醺醺地来到柴皇城府前,勒住马缰,发现府中挂满白布,顿时皱眉。
他对身边一个闲汉说道:“你去告诉他家的人,要是柴皇城没死,就叫他出来。”
那闲汉听后,大摇大摆地去敲门。
守门人早就注意到殷天锡等人,听见殷天锡的话,赶紧进去通报。
柴进听说殷天锡来了,虽然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但此时只能按捺怒火,担心他带人冲撞灵堂,于是穿着孝服急忙出门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