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若应允李应的请求,即便不谈胜败,仅出兵一事便已触怒梁山。
一旦战败,梁山必定追究责任。
以寿张县这两三丈高的老旧土城墙,根本无法抵御梁山兵马。
况且,梁山众匪虽占据水泊,但未必会主动攻城。
强攻城池需耗费巨大兵力,不仅难以成功,还会招致朝廷大军的围剿,这与地方官军的小规模行动完全不同。
徐悟锋等人起事,不过是为了求生存,并非刻意与官府作对。
济州两次征讨皆因官府率先发难,梁山只是**。
此后,梁山并未大规模攻城掠地,可见其并无此意图。
但谁能保证呢?万一徐悟锋盛怒之下率兵来袭,自己这知县的位置怕是不保。
因此,寿张知县决定拒绝李应,既保全两县乡勇,又避免招惹梁山。
杜兴见到李应回到军营,劝他专注防守寿张县,静待官军主力支援。
他暗中不满祝家兄弟对李应的轻慢态度,得知祝彪惨败更是幸灾乐祸。
李应虽心存善念,但形势紧迫,最终决定前往独龙冈求援。
他亲笔写信,交由杜兴派往济阳镇的使者快马加鞭赶往独龙冈。
从寿张到阳谷县的独龙冈约七十里路程,杜兴等人午后启程,快马加鞭直至马匹疲惫不堪,直至次日清晨才回到独龙冈。
……
“吾儿,痛哉!”
祝家庄内,祝朝奉闻知祝龙战死,悲痛万分,竟当场跌倒在地,旁边祝虎慌忙上前扶起。
一旁扈太公、扈三娘及杜兴见状皆惊惧不已。
只见祝朝奉脸色蜡黄,嘴唇乌紫,双目无神,因突闻噩耗气闷晕厥。
祝虎扶住父亲后急忙为其掐人中,许久,祝朝奉方苏醒,坐下后愤然开口:“吾儿祝龙死于梁山之手,此仇必当十倍偿还。”
“父亲,我即刻调动庄客,定要救回三弟,待州府援军至,再与梁山清算这笔血债!”祝虎咬牙切齿,誓言雪恨。
祝朝奉满心怨恨梁山,决心倾尽家财与之对抗到底。
但他未曾想到,祝家庄今日之难,实因其纵容所致。
若当年严惩祝龙、祝彪,专注于军事防御,不招惹是非,梁山或许不会犯境。
只怪祝朝奉不听李应劝告,偏袒自家儿子。
缓过劲来的祝朝奉环视扈太公与杜兴,问道:“我祝家庄全力而为,二位有何打算?”
“我扈家虽不及祝家强盛,亦愿增派五百人相助。”扈太公苦叹战败损失惨重,却为了救出儿子扈成,不得不应允。
杜兴亦言:“东家已命我李家出兵五百。”早前他已回李家庄请示李应夫人,手令在握,五百人早已集结待命。
祝朝奉拍案而起,“好!速集合三家兵力,赶赴济阳镇救人!”
祝家庄倾尽全力,召集两千庄客,李家与扈家亦分别派出五百人,三千人于正午时会集。
此番独龙岗再度出兵,祝虎为主帅,杜兴为副将,但其武艺**;扈三娘武艺超群,自是先锋之选。
三庄兵马集结后,为节省时间,祝、扈、李三家先行发放一笔银两安抚庄客,随后于正午启程赶赴寿张。
扈三娘一心赶路,因济阳镇被困者不仅有她的未婚夫,还有她的亲兄长扈成。
兄妹二人自幼情深,扈三娘深知兄长于扈家庄的重要性,对其安危极为挂念。
从杜兴处,扈三娘已知晓事件始末,心中暗恨祝彪无端挑衅梁山泊。
尽管扈三娘对祝彪并无太多好感,但碍于婚约,也只能接受。
独龙冈第二批人马刚离开阳谷县,梁山的眼线立刻派快马来报信。
当晚,徐悟锋收到情报,不禁微笑。
史文恭、山士奇围困济阳镇原是为了引郓州援军,却意外引出强敌。
徐悟锋笑道:“正好,先除掉这批独龙冈的精锐,管他有何埋伏,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按计划,郓州官军次日方至,梁山尚有充足时间准备。
许贯忠点头称是:“若独龙冈再遣一支人马,寨主应派伏兵,于寿张县以北设伏,务必不让此支队伍抵达寿张。”
徐悟锋深以为然:“确实如此!不论对方来意为何,一旦他们进入寿张,寿张兵力便会增至四千五。
届时,若济阳镇无法攻克,独龙冈后续部队亦按兵不动,待郓州官军至,几路兵马汇合,必将成一大隐患。”
他续道:“而且,独龙冈第二波人马远不及第一波精锐,简直可视为乌合之众,设伏对付他们轻而易举。”
有许贯忠这样出色的谋士辅佐,事情变得明朗许多。
徐悟锋遂命卞祥、鲁智深、刘唐、薛永率四营兵卒前往埋伏。
日前一战,“黑旋风”李逵杀得痛快,仍不满足,吵嚷着要再杀一阵。
徐悟锋自然乐意其成。
昨日一役击溃独龙冈千余兵马,仅战死二十余人,百余人受不同程度伤。
刘唐所部最后上阵,似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损失甚微,徐悟锋自当让他们再出战。
此外,林冲训练的两都骑兵,也借此机会拉到战场上操练一番。
新加入的邓飞、吕方、郭盛,则混在人群中当小兵,让他们见见世面。
还有一位便是陈丽卿,听闻梁山正在交战,早已跃跃欲试。
梁山泊前日大胜后,她便主动找到徐悟锋请求出战。
徐悟锋自无异议,这女飞卫武艺超群,独龙冈第二波人马并无强劲对手,让她随行又有何妨?至于陈希真知晓后的反应,便非徐悟锋所虑之事了。
于是,梁山兵马再度集结,四营步兵加两都骑兵,向寿张进发。
与此同时,徐宁为将,杨志、朱仝、雷横为副,一千人马已于昨日到达寿张。
临行前,县令时文彬反复叮嘱,此次参战首要目标是保全这一千人马,其余事宜皆可暂且搁置。
徐宁欣然应允,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曾因入狱受困,多亏徐悟锋从中斡旋,不仅救了他的性命,还帮他找回了家传的宝甲赛唐猊。
加之汤隆的关系,他对梁山并无敌意,反而心存感激。
此番随军出征,徐宁抱定旁观态度,同来的还有杨志,只是二人互不知情。
然而,刚至寿张便闻独龙冈惨败,令众人震惊不已。
朱仝、雷横两位捕快,本就忌惮梁山势力,此刻听闻战败消息,皆露出果然如此之色。
朱仝随即派遣快马将情报火速送往郓城县。
……
郓城县东溪村,宋江为祝贺宋太公寿辰特来邀请晁盖。
酒宴间,宋江试探性问道:“兄长如何看待此次征讨梁山之事?”实际上,此类机密之事不便直白提及,即便时文彬知情也仅限于默许。
晁盖直言道:“非是我轻视郓州兵力,如今梁山已今非昔比,三千厢禁军难敌其水寨。
八百里水域岂是轻易可破?”他未料到,北宋末期正是梁山水域最广之时。
晁盖近半年过得颇为富足。
尽管因括田法失去所有田产,但与梁山的生意却让他收入倍增。
他心中盘算着,待扩田**消退,便着手购置新田地。
“兄长此言极是!”宋江叹气道。
作为济州本地人,他对梁山水泊的险峻了若指掌,没有几万水陆精兵,绝难攻下梁山。
“郓州董平太过急躁,恐怕这次又要重蹈济州覆辙。”宋江摇头轻笑。
“何必担忧?我们只需维系与梁山的关系即可,不必多虑。”晁盖举杯笑道。
二人正饮间,忽见一名文质彬彬的书生匆匆而来,向宋江行礼道:“押司,朱仝都头有消息。”
此人姓张名文远,郓城县贴书侯司,常随宋江左右。
宋江听罢道:“晁保正乃我挚友,但说无妨。”
张文远点头道:“朱仝都头发来消息,梁山匪众于水泊边大败独龙冈军,仅数百残兵逃至济阳镇。”
随后详述事件始末。
宋江、晁盖闻言皆惊。
听完后,晁盖笑道:“独龙冈胆子不小,竟敢挑衅梁山,定会吃苦头。”
宋江摇头道:“祝家三兄弟名声在外,行事张扬,得此官职怕更骄纵,难怪会挑起事端。”
说到此处,宋江眼中流露些许羡慕。
他自称呼保义,三十多岁仍是小押司,何时能获保义郎之职尚不可知。
晁盖劝道:“公明兄莫忧独龙冈,来饮酒,数日战况当有消息。”
“说的是。”宋江一笑,遣走张文远,与晁盖继续对饮。
寿张县以北,一支队伍正朝此地行进。
领头的是二十多名骑兵,簇拥着一位女将。
只见她头戴金钗,脚蹬宝镫,身披连环铠甲,外罩红纱,腰间系着绣带,手持长刀,面容娇美如海棠。
这支队伍已连续赶路多时,从昨日中午出发,直到今日傍晚才接近目的地,疲惫不堪。
尽管扈三娘武艺高强,但缺乏实战经验,又急于赶路,仅在经过树林或土坡时稍作停顿,派人在周围简单巡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