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任清荣提及济州团练使一职尚有空缺,王晋卿遂安排徐宁赴任。
“唉,也算我善始善终吧。”王晋卿无奈感叹自己的太过慈悲。
徐宁虽心中不悦,仍强颜欢笑应对。
至于徐悟锋,几次接到李师师邀约,无奈只得往矾楼走动几回。
过程自然无涉私情,李师师独爱听徐悟锋讲述奇闻轶事,聊以解闷。
那一晚,徐悟锋提及西湖,脑海里便浮现出了白蛇传的故事,遂将其讲与李师师听,师师听后情难自禁,双目含泪。
东京汴梁,夜已深沉。
徐悟锋端起一杯清茶,**未眠,似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笃笃笃”的叩门声传来。
徐悟锋精神一振,起身开门,只见门外站着时迁,手中提着一只皮匣,另有一柄刀。
徐悟锋请他入内,随即关门。
“兄长,小弟不负所托,往王太尉府探得一遭,带回了赛唐猊。”时迁笑着将皮匣与刀置于桌上。
徐悟锋揭开匣盖,果然见是一件宝甲,又瞧向那刀,问:“只叫你取宝甲,怎还多带了刀来?”
时迁憨笑:“兄长细看,此乃何人之刀?”
徐悟锋拿过刀,但见刀鞘以鲨鱼皮制成,饰有金丝纹路,缀七颗宝石,成北斗七星状。
显而易见,此刀新制,尽显奢华。
徐悟锋抽出刀刃,不禁惊叹:“这不是杨志的祖传宝刀吗?”
时迁点头笑道:“正是,我取宝甲时,发现这刀与甲同置一处,好奇之下看了两眼,方知是杨志的刀,便一同携回。”
杨志于梁山时,众人皆识其祖传宝刀。
“杨志的刀现于王晋卿处,他本人却去了哪里?”徐悟锋沉思片刻,心中疑惑渐生,这几日在东京未曾遇见杨志。
莫非如书所言,杨志杀牛二后被发配至大名府?
徐悟锋摇头,将刀收好,对时迁道:“今夜劳苦你了,尚需再烦你一趟,待五更东京城门开启时,将这两件宝物送出城去。”
“王晋卿失了宝贝,必恼怒非常,定会广布捉拿盗贼之令,这两件宝物须及早送出城外。”
徐宁明日就要启程前往济州赴任,临行前,时迁主动请缨,表示愿意替他将宝甲送到汤隆手中再转交。
徐悟锋点头应允,嘱咐时迁稍作休息。
不久后,时迁携带宝甲和宝刀,在夜色掩护下悄然离开城池,直奔陈桥镇。
与此同时,陈桥镇码头一片忙碌景象,凌振正带领三百余名工匠登船。
此番进京,成果丰硕,不仅说服了凌振加入,还吸纳了不少能工巧匠。
徐悟锋遂命汤隆租赁十艘大船以运送众人返回梁山。
此时,一辆马车缓缓驶至码头,徐宁一家下车。
汤隆热情迎接,并催促他们尽快登船。
徐宁环顾四周,对这般规模的队伍感到疑惑,遂向汤隆询问其东家的用意。
汤隆含糊回应称东家急需人手,故而广招工匠。
徐宁虽心存疑虑,却未深究,携家眷随汤隆登船。
一切安置妥当后,汤隆返回码头指挥工匠登船。
待众人全部上船,汤隆一声令下,船只缓缓离岸。
随后,汤隆再次找到徐宁,被徐宁追问其东家的真实身份。
汤隆略显迟疑,但仍以做生意为由搪塞。
徐宁察觉异常,示意汤隆如实相告。
汤隆沉默片刻,最终起身离去,似乎有意回避这个话题。
片刻之后,汤隆提着皮匣返回,将东西置于徐宁面前,问道:“兄长看看这是何物?”
徐宁睁大双眼,急切打开匣子,里面赫然便是他世代相传的雁翎金圈甲。
“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不仅徐宁震惊,连徐夫人也满心疑惑。
徐宁之所以遭遇此事,皆因这副祖传甲胄,如今竟失而复得。
汤隆答道:“是我东家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兄长的厚礼!”
徐宁神色复杂,追问:“他说的厚礼竟然是这个?他如何得到的?他到底是谁?”
汤隆拱手说道:“小弟不敢欺瞒,济州附近有个梁山泊,聚集众多英雄豪杰,威名远播山东河北一带,连官府也有所忌惮。”
“梁山泊主以义为先,高举‘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旗帜,不扰百姓,专除奸佞,我深受其感召,现居梁山,负责打造兵器。”
徐宁听后愕然,万万没料到表弟竟投身匪寇。
徐夫人急切说道:“弟弟,为何要做这种事?凭你的手艺,何处不能谋生?”
汤隆摇头道:“兄长、嫂嫂,当今世风日下,兄长虽勤勉于金枪班,但在高俅眼里,恐怕还不如这件甲胄重要。”
“我和众兄弟自在山中生活,饮酒作乐,逍遥自在,绝非自夸,这日子比在金枪班强多了。”
徐宁思索片刻,问道:“你的东家,莫非也是梁山的首领?”
汤隆笑着回答:“我东家并非旁人,正是梁山之主徐悟锋!”
徐宁大惊,无暇再谈甲胄之事,说道:“此人胆量真不小,身为盗匪首领,竟敢来东京?”
汤隆微笑道:“兄长取笑,东京为何不能来?若我不提他的身份,兄长能猜出他是谁吗?”
徐宁轻叹一声,说道:“眼下我要去济州当团练使,咱们日后怕是要成对头了。
若官府派兵围剿你们,你可有什么打算?兄弟听我一句劝,尽早抽身才是。”
徐夫人也劝道:“兄弟,你哥哥说得没错。
赶紧想办法离开,不然官府大军一到,后果不堪设想。”
汤隆哈哈一笑:“哥哥、嫂子可能还不清楚,济州已两度围剿梁山,但每次都以惨败告终。
第一次折了个团练,第二次损了个都监。
如今梁山兵马近万,济州官府早已不敢轻举妄动。”
徐宁瞪大了眼,惊愕不已:“近万人马!京城附近竟有这般势力!”
徐夫人同样震惊,唯独三岁的徐晟,目光依旧清澈纯真。
汤隆朝徐宁一拱手:“兄长为官,小弟为匪。
将来战场上相见,兄长武艺高强,尽可取我性命。
若是兄长心存疑虑,现在便可将我送官,我也绝无怨言。”
徐宁气得涨红了脸,斥责道:“放肆!你我兄弟一场,我怎会出此下策?你莫要再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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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静小巷。
徐悟锋四处张望,确认陈希真家门外并无高俅手下,便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老管家,见是徐悟锋,忙请他入内。
徐悟锋问道:“姨父在吗?”
老管家答道:“老爷正在打坐,不许打扰。
**在箭场练武,表少爷请稍等,我去通报。”
徐悟锋坐在前厅,不久后,陈丽卿缓步走出,额头微汗,脸颊泛红,显然刚结束练武。
陈丽卿开口便问:“几日不见,你跑哪儿去了?”
徐悟锋答道:“有些事要处理。”
陈丽卿未再多问,只道:“跟我来后厅吧,待会儿高衙内来了,你怕是又要躲了。”
徐悟锋起身跟随,边走边问:“怎么回事?高衙内最近常来?”。
陈丽卿强忍怒气道:“远不止如此!几乎天天上门!你前脚刚走,那高衙内后脚就来了,纠缠不休,还非要认我父亲为干爹。”
徐悟锋笑着回应:“这未必是坏事啊。”
陈丽卿瞪大双眼,气愤地说:“有什么好?这几日我不得不应付他,见到他就恶心,还得强颜欢笑,气得我都快疯了!”
原来,高衙内对陈丽卿着迷至深,次日便急匆匆赶来,认陈希真作干爹,此事却瞒着高俅。
按照高家原来的辈分,高衙内本是高俅的同辈兄弟,如今拜陈希真为干爹,岂不是意味着高俅也要屈居陈希真之下?
陈希真无奈,只能敷衍应对,表面热情相待,私下却早已备好良马,只等时机成熟便离开。
从此,高衙内每日必访陈家,常送来衣物、珍玩、美食等物,陈希真也仅以酒菜回敬,无暇顾及其他事务。
陈希真行事周全,有时甚至留高衙内过夜,陈丽卿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他当作亲兄长般款待,言语举止毫不懈怠。
高衙内每日看着陈丽卿,却始终无法如愿,看着她那张秀丽的脸庞与细腻的肌肤,恨不得将其拥入怀中。
高衙内对陈希真横亘其中感到厌烦,有时故意说些挑唆的话,让陈丽卿满腹怨气。
听着陈丽卿倾诉烦恼,徐悟锋忍俊不禁,安慰道:“事已至此,你父亲正在忙于某项大事,你只能再忍耐几日,到时我定助你对付那高衙内。”
陈丽卿听后大喜,说道:“妹夫,唯有你最懂我,一定要帮我解恨!”
“哈哈,外甥女婿来了,怎不见这几日踪影?”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原来是陈希真到了。
“姨父!”徐悟锋站起身行礼。
“不必拘礼,如同家中一般自在。”
陈希真摆手示意落座后,笑着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陈丽卿冷哼一声,说道:“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高衙内那个混账!”
陈希真轻叹一声,开口道:“让贤侄见笑了!只因势单力薄,不得不委屈自己。
这都是小儿的功劳。”
陈丽卿低头不语,随后轻声说:“父亲不必多言,孩儿已答应。
只要父亲平安,即便那人再讨厌,我也能忍耐。”
陈希真满意地点点头:“真是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