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医院走廊的尽头,顾怀北靠在窗边,手里捏着一份《海外进修申请表》。
袁雨萍站在他身旁,白大褂口袋里别着一支金笔——那是她父亲,医院袁院长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怀北,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这次进修名额只有两个,如果你和我一起去,回来可以直接升副主任。”
顾怀北的目光落在表格上,迟迟没有签字。
袁雨萍微微倾身,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和纺织厂那个女孩的事。”她顿了顿,“但你想过没有?你一个医学博士,难道真要一辈子窝在小医院,和一个普通女工过日子?”
顾怀北的手指微微收紧,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
纺织厂门口,赵菊站在路灯下,不时看向手表。
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二十分钟,顾怀北还没有来。
她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心里涌起一丝不安。
“菊子!”
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顾怀北匆匆跑来,额头上沁着细汗。
“抱歉,临时有个急诊。”他握住她的手,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赵菊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怀北,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勉强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戒指,“我……我想和你结婚。”
戒指在路灯下闪着微光,赵菊的眼眶瞬间红了。
周末,墨芳家里热闹非凡。
墨阳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尽是成功商人的气度。他的目光不时落在正在倒茶的赵菊身上。
“墨芳,菊子真是越长越像年轻时候的母亲了。”他抿了口茶,笑道,“在纺织厂当会计太屈才了。”
墨芳端来水果:“她一个女孩子,有份稳定工作就不错了。”
墨阳摇摇头:“我在台北的公司正缺一个财务总监,菊儿要是愿意,随时可以过去。”
赵菊手一抖,茶水洒在桌布上:“舅舅,我……”
“薪水是现在的五倍。”墨阳意味深长地补充,“当然,可以带家属。”
墨芳和丈夫对视一眼,没有接话。
医院天台,袁雨萍将一叠资料拍在顾怀北面前。
“斯坦福的邀请函,我父亲已经打点好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只要你一句话,我们下周就可以走。”
顾怀北翻开文件,指尖微微发抖。斯坦福大学,那是他读研时就梦想的学术殿堂。
“雨萍,我……”
“别急着拒绝。”袁雨萍靠近一步,身上昂贵的香水味萦绕在他鼻尖,“想想你的抱负,想想你那些被经费卡住的研究项目。”
她轻轻将手搭在他肩上:“那个女工能给你什么?一个柴米油盐的琐碎人生?”
深夜,赵菊从梦中惊醒。
她摸到身旁空荡荡的床铺,顾怀北说今晚值夜班,可她的心却莫名发慌。
床头柜上放着那枚银戒指,在月光下冷冷地闪着光。
她鬼使神差地拿起顾怀北落下的钥匙,披上外套出了门。
医院值班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
“再给我一周时间。”是顾怀北,声音沙哑,“我会和她说明白。”
“最好快点。”袁雨萍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从容,“签证下来就走。”
赵菊站在门外,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工装裤和磨破的布鞋,又想起袁雨萍精致的白大褂和金笔。
原来在现实面前,爱情如此不堪一击。
清晨,顾怀北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却发现门开着。
桌上放着他送的银戒指,
“祝你前程似锦。”
落款处晕开一片水渍,像是谁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