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成了最好的掩护。墨寒故意踢翻一个木箱,声响引得王掌柜警觉回头。四目相对的瞬间,王掌柜眼中闪过惊诧,随即恢复平静。
\"卖烟的,来包老刀牌。\"墨寒走近摊贩,声音压得极低,\"王叔,九点方向有暗哨。\"
王掌柜不动声色地递过烟盒,墨寒将准备好的香烟盒塞回他手中:\"交给夏婉,就说我想她和孩子们了。\"
突然,东面传来哨声。墨寒猛地拔枪朝天开火,大喊:\"共党分子往江边跑了!\"他故意撞倒王掌柜,在扶起的瞬间低语:\"跳江,下游有芦苇丛。\"
王掌柜会意,趁乱扑入江中。墨寒连开三枪,子弹故意打偏射入江水。当林远带人赶来时,只见江面涟漪渐平。
\"妈的,让他跑了!\"林远懊恼地跺脚。
墨寒收起配枪,面色阴沉:\"立刻沿江搜索,他带着重要文件,不会游太远。\"转身时,他瞥见王掌柜遗落的扁担,底下压着半张药品清单,这正是能向局里交差的证据。
三日后,保密局会议室。苏志远将一叠照片摔在桌上:\"墨寒,解释下为什么重要犯人能在你眼皮底下逃脱?\"
墨寒立正敬礼:\"属下失职。但根据截获的药品清单,我们顺藤摸瓜捣毁了共党三个联络站。\"他呈上报告,最后一页附着六名被捕地下党员的供词。
苏志远翻看报告,脸色稍霁:\"委座说过,宁可错杀一千......这次就算了。\"他忽然眯起眼睛,\"不过有人反映,行动前你单独去过档案室?\"
墨寒后背沁出冷汗,面上却露出苦笑:\"局长明鉴,属下查阅的是去年共党在码头活动的旧档案,本想找出规律......\"
\"行了。\"苏志远摆摆手,\"下个月美国顾问团来访,你负责安保工作。别再出纰漏。\"
走出会议室,墨寒在洗手间用冷水冲脸。镜中的男人眼下青黑,嘴角绷成一道直线。他掏出怀表,表盖内侧藏着夏婉和四个孩子的合影——小鹤和小星已经会写\"爸爸\"了,却不知道他们的父亲双手沾满鲜血。
与此同时,三百公里外的山东解放区。
夏婉正在野战医院给伤员换药,忽然被政委叫到办公室。桌上放着一个熟悉的香烟盒,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夏婉同志,这是飞鹰同志冒死送来的。\"政委神色复杂,\"组织上研究过,决定交给你处理。\"
夏婉颤抖着打开烟盒,珍珠耳坠在煤油灯下泛着温柔的光。她认出这是他们刚认识在一起假扮夫妻时,墨寒给她买的礼物。
那时他们在霞飞路的小公寓里,他笨手笨脚地帮她戴上,说她戴上耳坠很美。
纸条只有寥寥数字:\"山河破碎,此心不改。待云开雾散时,再为卿画眉。\"
夏婉将珍珠耳坠贴在心口,泪水模糊了视线。窗外传来伤员练习走路的拐杖声,一声声叩在地上,也叩在她心头。
夜深人静时,夏婉在煤油灯下写下一封永远无法寄出的信:
\"寒哥:见字如面。耳坠已经收到,恍如隔世。小鹤会背《木兰辞》了,小星昨日第一次唤'爹爹'。我一切安好,只伤寒病后常咳嗽,勿念。昔日誓言,未尝敢忘。可你我立场与信仰不同,待黎明破晓,盼与君重聚。婉民国三十六年四月初八\"
她将信纸折成方形,藏入贴身的荷包。没人认识这件首饰的来历,它只是一名女医生普通的装饰品。
远处传来隐约的炮声,夏婉知道,那是国民党军队正在进攻沂蒙山区。
而她的丈夫,或许正站在对面的指挥营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