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雨总是来得突然。夏婉站在安全屋的窗前,看着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无数条透明的蛇在爬行。
门被猛地推开,红桃三浑身湿透地闯了进来,黑色大衣滴着水,在地板上汇成一片小小的水洼。
\"你还有脸回来?\"夏婉的声音比窗外的雨还冷。
红桃三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疲惫不堪的脸,手臂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还在渗着血珠:
\"柳长官的死纯属意外,我也没想到……\"
\"意外?\"夏婉一把将电报拍在桌上,纸张发出清脆的响声,\"柳梦雨是柳梦龙的亲姐姐,我再三嘱咐你保护好她,她手里掌握着华北地下党的全部联络网!你知道她的价值吗?\"
红桃三低着头,雨水顺着她的发髻滑落,像是无声的眼泪。\"我当然知道。\"她声音沙哑,\"可是她太固执了,不愿意离开上海,是她自己失足摔下楼梯的……\"
夏婉冷笑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支勃朗宁手枪,动作优雅地上膛。
\"军统的人命不值钱,但柳梦雨不一样。\"她将枪口对准红桃三的眉心,\"告诉我,你说的是事实吗?\"
红桃三没有躲闪,她的眼睛直视着枪口后的夏婉:\"是的,她想袭击我,结果她自己一脚踩空,我想拉她没来得及,她摔下楼,后脑勺着地,就死了!\"
夏婉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颤抖。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她苍白的脸。雷声轰鸣而至,仿佛天穹也在为这个年轻生命的逝去而震怒。
\"好吧,这也不能怪你!\"夏婉最终放下了枪,声音突然疲惫不堪。
\"我拿到了柳梦雨身上的那份名单。\"红桃三从内袋掏出一张信封,\"这是我在她身上找到的,你放心,我们的同志名单不会泄露出去。\"
夏婉接过信封,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柳\"字。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红桃三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她弟弟知道了吗?\"
\"还没有。\"红桃三摇头,\"柳梦龙同志在延安学习,消息传到那边至少需要一周。\"
夏婉的手指攥紧了信封,说:\"通知他吧,他有权利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
次日,延安的窑洞里,柳梦龙正在油灯下研读《论持久战》。窗外是陕北特有的星空,银河如练,璀璨得让人心醉。
\"梦龙同志,有你的电报。\"通讯员小王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封薄薄的信封。
柳梦龙抬头,油灯的光在他年轻的脸上跳跃,勾勒出与柳梦雨极为相似的轮廓,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
\"这么晚了,哪来的电报?\"
\"重庆转来的,加急。\"小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你......节哀。\"
柳梦龙拆信封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展开电报纸,上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柳梦雨于8月10日在执行任务时牺牲,遗体已安葬于南山烈士陵园。黑桃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