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什么,即使知道可能是陷阱,他仍想回到那个安全屋?为什么想到她可能与黑桃皇后有关,他的心脏就像被铁钳绞紧?
教堂钟声敲响七下。墨寒迈步走向晨光中的街道,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必须面对夏婉,必须质问她,必须!
必须看着她眼睛确认,那些温存是否全是演技。
安全屋的窗帘拉着,室内昏暗如黄昏。夏婉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凉透的饭菜。她听见门响时肩膀一颤,但没立即起身。
“回来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墨寒站在玄关,突然不知如何开口。夏婉穿着那件墨寒的白衬衫,下摆盖到大腿,发梢还滴着水珠,像是刚沐浴完。这画面如此家常,如此亲密。
“嗯。”他最终应道,脱下外套挂好,刻意背对着她。
餐桌上,红烧鱼的酱汁已经凝固,青菜蔫黄地趴在白米饭上。夏婉的手指在桌下绞紧:“我热一热菜……”
“不用。”墨寒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扫过她的右手,没有戒指,小指光洁如初。但档案记载黑桃皇后擅长易容,改变手指特征轻而易举。
夏婉给他盛饭,动作流畅自然。墨寒接过碗时,两人的指尖相触,他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怎么了?”她强笑着问。
墨寒放下碗,直接掏出照片推过去:“这是你吗?”
夏婉的表情在看清照片的瞬间凝固。她的瞳孔扩张,嘴唇微颤,但很快恢复平静:“是我。”她坦然承认,“他们灌醉我,拍下了照片……”
“在日本你就是用身体生存的吗?”墨寒的声音冷得像刀。
夏婉猛地抬头:“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墨寒注视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不确定起来。这是真情流露,还是更高明的表演?
“那黑桃皇后是谁?”他单刀直入。
夏婉的手指在照片上收紧:“我不知道。”见墨寒不信,她苦笑,“真的不知道,我在日本就是一个普通留学生,只认识佐藤和雅子。他们把我带去日本人开的酒肆,一帮人灌我酒……才会有那张照片……”
“但你认识这个。”墨寒指向照片边缘那只戴戒指的手。
夏婉的呼吸明显紊乱:“我当时被灌醉了,而且很多人在场,”她突然抓住墨寒的手,“你相信我,我从未背叛——”
“从未?”墨寒冷笑抽回手,“我他妈连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都不知道!”
夏婉的脸色煞白。她缓缓站起,衬衫下摆随动作轻晃:“那你呢?”她反问,“军统给你的任务是什么?监视我?利用我?还是……”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等我没用了就处理掉?”
墨寒僵住了。她怎么会知道?
仿佛看穿他的想法,夏婉惨笑:“‘渔夫’一直这样,不是吗?”她走向窗边,背影单薄如纸,“我听到你们的电台通讯了,关于‘废棋’那段。”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墨寒发现她在哭,泪水无声地在她的脸庞滑过,晶莹如珍珠。
“你要杀我吗?”夏婉轻声问,转身面对他,衬衫领口还敞着,“现在?还是再等三天?”
墨寒的呼吸停滞了。她听到了全部。而此刻,她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像一只随时会消散的幽灵。
他该掏枪的。军统特工的第一守则:消除所有隐患。
但他只是走向她,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
夏婉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那就再骗我三天。”她闭上眼,“像真正相爱的人那样。”
墨寒俯身吻她时,尝到了泪水的咸涩。这个吻充满绝望,像两个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当夏婉引导他的手解开衬衫纽扣时,他没有拒绝。
在迷乱中,墨寒恍惚看见夏婉的右手小指——那里光洁无瑕,没有任何戴过戒指的痕迹。但档案中那只手,那只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黑桃皇后的手……
黑桃皇后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