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获大赦,匆匆告退。墨寒在她耳边低语:“套出什么了?”
“佐藤知道有杀手来上海。”夏婉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掩饰嘴唇的翕动,“他秘书千岛雅子说,他最近脾气暴躁,疑神疑鬼。”
墨寒挑眉:“有用,继续。”
接下来的两小时,夏婉周旋于各色人物之间。她与几位日本学者讨论俳句时,故意曲解一个典故,引得真正的日本文学教授纠正她,还透露了特高课最近在虹口区的布防调整;她假装醉酒,从一位海军军官口中套出佐藤下周要去南京的消息;甚至在与领事夫人闲聊时,得知了佐藤办公室新装了某种“德国来的保险箱”。
每次她回到墨寒身边“秀恩爱”时,都会借亲吻脸颊的机会传递情报。到沙龙结束时,墨寒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返程的汽车上,墨寒突然开口:“今晚表现不错,你这个花瓶终于有点用了。”
夏婉望着窗外飞逝的街灯:“女人天生会演戏。”
墨寒正想说什么,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子急拐进一条暗巷。“有人跟踪。”他熄火,从座位下摸出手枪,“待在车里。”
夏婉却一把拉住他:“等等!”她指向后视镜,“那辆黑色别克,车牌67-38,是特高课外勤组的车。他们通常三人一组,司机和两个枪手。”
墨寒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
“千岛雅子说的。”夏婉快速道,“她说外勤组最近换了新车,车牌都是60到70之间。”
墨寒眯起眼睛:“很好,有进步!”他重新发动汽车,“系好安全带。”
接下来的十分钟堪称疯狂。墨寒驾驶着这辆老式雪铁龙在弄堂里穿梭,时而急刹时而猛冲。夏婉死死抓住扶手,胃里翻江倒海。
当车子甩开追踪,安全停在车库时,夏婉已经脸色煞白。墨寒却露出搬来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反应不赖,太太。”
夏婉刚要回应,突然后视镜里闪过一个人影。
“啊,有人!”她扑向墨寒,几乎同时,车窗玻璃“啪”地碎裂,一颗子弹擦着她的发髻射入座椅。
夏婉吓得失声尖叫。
墨寒反应极快,一脚踹开车门,滚地而出。两声枪响后,外面归于寂静。
夏婉颤抖着爬出车子,看见墨寒站在一具尸体旁,枪口还冒着烟。另一个黑衣人正捂着腿惨叫,第三个已经逃之夭夭。
“认识吗?”墨寒用枪指着受伤的特务。
那人吐出一口血沫:“支那猪!”
墨寒扣动扳机,干净利落。
而夏婉却晕了过去。
周墨寒摇摇头,这个柔弱的女人!等夏婉醒来,她的发丝被冷汗湿透。墨寒倒了两杯威士忌,递给她一杯:“喝掉。”
琥珀色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但夏婉感激这份灼热,它证明她还活着。
墨寒突然单膝跪地,握住她的脚踝。夏婉一惊,却见他从她高跟鞋底取出一枚微型发信器。
“难怪甩不掉。”他冷笑,将发信器扔进壁炉,火焰瞬间吞噬了它。
夏婉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佐藤送我的折扇!”她从手袋里取出精致的和扇。
墨寒拆开扇骨,果然发现另一枚发信器。
“这次你聪明了。”他称赞道,将第二枚发信器也投入火中。
夏婉望着跳动的火焰,一言不发。
墨寒喝干杯中酒,嘴角微扬:“你也不是完全无用。”
夜深时,夏婉再次失眠。她轻手轻脚地下楼,发现书房亮着灯。门虚掩着,墨寒正在灯下研究今晚获得的情报,桌上摊着一张特高课总部平面图。
夏婉正想退回,墨寒头也不抬地道:“既然醒了,就来帮忙,你记性好。”
她迟疑地走近,看见墨寒在图上标记了几个红点。
“这是?”
“你套出的布防位置。”墨寒指着其中一个红点,“这里,领事夫人说的德国保险箱,很可能存放着‘黑桃皇后’的档案。”
夏婉惊讶于他的信任,更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帮上忙。她指着图纸:“千岛雅子说佐藤办公室在顶层,但实际在中间楼层。他怕高。”
墨寒挑眉:“又一个有用情报,”他递给夏婉一张纸,“写下今晚接触过的所有人,按可疑程度排序。”
夏婉认真书写,墨寒则继续研究图纸。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锋利如刀,正是她日记本上描绘的样子。他收起图纸,说:“去睡吧,明天还有的忙。”
上楼时,夏婉在楼梯转角停住,面露难色:“周长官!”
“嗯?”他望着她。
“刚才发生的事我会做噩梦!”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我害怕,你今晚能不能睡在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