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猛地回头,墨寒不知何时已站在窗口,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脸上挂着讥诮的笑。
“我,我只是……”夏婉的辩解被一声惊叫取代,她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世界天旋地转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臂拦腰抱住她,她吓得花容失色,用两条玉臂紧紧勾着男人的脖子,生怕摔倒。
周墨寒眉心微拧,这女人又在做蠢事!他拉下她的手,一把将她甩在床上。
“愚蠢。”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以为能逃到哪里?法租界每条街都有特高课的眼线。”
夏婉蜷缩成一团:“我不能做这个,会害死我们两个!”
墨寒冷笑:“现在明白了?可惜晚了。”他拽起她的手臂,“午饭。下午继续。”
下午的训练变本加厉。他教她识别各种毒药,夏婉却连气味测试都吓得发抖;教她设置简易爆炸装置,她却把导线缠成了死结。当墨寒演示如何用钢笔刺穿敌人的喉咙时,夏婉终于吐在了水槽里。
“除了哭和吐,你还会什么?”墨寒拧开水龙头冲走秽物。
夏婉用手绢抹着嘴:“我会背整部《万叶集》,我还会钢琴和舞蹈,知道京都每座寺庙的历史,能分辨关西和关东的茶道差异……”
“有用的技能。”墨寒讥讽道,“等佐藤用刑时,你可以给他背俳句。”
傍晚最后一次射击练习,夏婉终于勉强击中靶子边缘。她欣喜地转身,却见墨寒摇头。
“你用了六秒瞄准。真正交火时,敌人不会给你六秒。”
夏婉的喜悦瞬间熄灭。
晚餐是沉默的。墨寒做了简单的炒饭,夏婉却几乎没动筷子。她的右手因长时间握枪而颤抖,连勺子都拿不稳。
“收拾干净。”墨寒放下碗筷转身上楼,“今晚背熟密码本。”
夏婉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眼泪滴进饭碗里。她机械地洗碗、擦桌,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
经过墨寒房门时,她听见里面传来有节奏的“沙沙”声,他在磨刀。
这个声音成了压垮夏婉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冲进自己房间,扑在床上放声大哭。所有的恐惧、委屈和绝望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出。
她哭得如此投入,以至于没注意到敲门声。
“吵死了。”墨寒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医药箱,“伸出你的手。”
夏婉茫然地伸出伤痕累累的右手。他粗暴地拽过,用酒精棉擦拭她虎口的血泡。刺痛让夏婉倒吸冷气,本能地抽手,却被他铁钳般的手牢牢固定。
“疼吗?”墨寒冷笑,“特高课的电刑比这疼一百倍。”
“我能不能不干了,我不想弄得身上伤痕累累的!要是留了疤,多难看啊!”
“闭嘴!”
俗不可耐的女人。周墨寒心想,他扔下一管药膏:“自己涂。”
走到门口时,他听见夏婉的声音:“为什么是我?”
墨寒转身。
“军统有那么多女特工,”夏婉抬起泪痕斑斑的脸,“为什么非要找我一个教音乐的?”
“因为佐藤记得你。”墨寒简短地回答,“他书房里有你的照片。”
夏婉的脸色刷地惨白。
墨寒关上门前最后说,“再逃跑,我会把你绑在床上。”
夜深人静时,夏婉蜷缩在窗边的扶手椅里,望着法租界的夜色。远处偶尔闪过探照灯的光柱,那是日军在巡逻。
床头柜上,墨寒留下的药膏反射着冷光。夏婉拧开盖子,药膏散发出淡淡的薄荷气味。她突然崩溃,将药膏狠狠砸向墙壁。
“我恨你!”她对着虚空哭喊,“恨军统!恨这场该死的战争!”
白瓷药膏罐撞在墙上,裂成两半。夏婉滑坐在地,抱紧双膝,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门外,墨寒静静站着,手中握着那把他从不离身的匕首。许久,他转身离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