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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空洞的义眼(2 / 2)

陈默僵硬回头,父亲穿着沾满显影液的白大褂,从衣柜阴影里走出,手里把玩着第三台海鸥相机。父亲的左手指节有道陈年伤疤,和镜头盖内侧“林”字的最后一笔弧度完全吻合。

“你叔叔发现相机能‘显影’未来,却不知道拍摄者会成为‘底片载体’。”父亲举起相机,镜头对准陈默,“二十年前我替他完成了实验——用他的底片换了你的命,现在该你替我了。”

闪光灯爆亮的刹那,陈默突然明白:所谓的“预言”,不过是相机将拍摄者的未来底片提前显影,而真正的死亡机制,是让拍摄者成为承载他人底片的“活相纸”。叔叔当年想拍的不是陈默,而是父亲,却被父亲反杀,用他的底片替换了陈默的死亡预言。

“老头是我故意放进来的棋子。”父亲微笑着,镜片反射出暗房红光,“他以为在复仇,其实是帮我把你引到这里——你的底片,该换给我了。”

陈默猛地将手中的蜡封底片塞进相机卡槽。快门按下的瞬间,机身发出剧烈震动,所有底片碎片从暗格里飞出,像银色的蝙蝠群,扑向父亲手中的相机。

“不!”父亲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开始透明,皮肤下浮现出叔叔底片上的裂纹。

陈默看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正以疯狂的速度旋转,钟面玻璃上渗出密密麻麻的血字:当底片完成三重曝光,拍摄者将成为永恒的显影液。他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说的话:“别让相机拍到你的影子,那是灵魂的底片。”

地板下传来咯咯的声响,所有照片里的死者从相纸中爬出,他们的身体半透明,能看到背后重叠的底片纹路。老头的尸体站了起来,义眼窝里伸出的胶卷缠绕住父亲的脖子,而父亲的身体正在分解成无数张底片,每张底片上都印着陈默不同年龄的脸。

“第三重曝光……”陈默举起手中的相机,对准镜子。

镜中的自己正在剥落,露出背后站着的十二岁陈默。那个男孩手里拿着叔叔的相机,镜头正对准现在的他,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所有底片碎片汇入陈默的相机,机身发出灼烧般的红光。

暗房里,新的照片缓缓显影:挂钟的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钟摆上挂着三枚相机镜头盖,分别刻着“林”“陈”“默”。而照片角落的阴影里,十二岁的陈默正微笑着按下快门,他身后的显影液池里,漂浮着无数张写满“预言”的底片,每张底片上的死亡场景,都在重复上演。

滴答,滴答。停滞的秒针突然向前跳动一格,发出金属摩擦的叹息,仿佛某个巨大的胶片卷轴,刚刚完成了一次无声的翻面。

秒针跳动的刹那,暗房里所有底片突然悬浮起来,在红光中组成旋转的胶片环。陈默手中的相机发出蜂鸣,液晶屏上浮现出十二岁自己的瞳孔——那瞳孔里倒映着他此刻的脸,像镜头反接形成的无限嵌套。

“该换卷了。”十二岁的声音从相机里传出,带着显影液的刺鼻气味。

陈默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背正在透明,皮肤下渗出银灰色的胶卷纹路。他猛地将相机砸向挂钟,钟面碎裂的瞬间,三根指针飞射而出,分别插在“林”“陈”“默”三枚镜头盖上,组成一个诡异的三角框架。

“三重曝光的真相……”父亲分解成的底片群在空气中重组,形成半透明的人影,“是让每个时代的拍摄者成为胶片节点。”

地板下涌出黑色显影液,淹没到脚踝。陈默看见液面上漂浮着无数破碎的时间切片:有叔叔在暗房冲洗死亡照片的1995年,有父亲将蜡封底片塞进墙缝的2003年,还有刚才自己砸碎相机的2025年。所有切片都在显影液中互相重叠,像多层胶片同时曝光。

“奶奶是第一个节点。”十二岁的陈默从镜中走出,手里的相机镜头渗出红色液体,“她发现相机能拍摄‘时间底片’,却被你父亲灭口,伪装成自然死亡。”

陈默想起奶奶卧室里那台总被擦拭的海鸥相机——镜头盖内侧没有刻字,原来她才是第一个承载预言的“活相纸”。显影液里浮现出奶奶临终前的画面:她将一卷底片吞进肚里,而父亲正举着相机对准她的床。

“现在轮到你了。”父亲的底片人影抓住陈默的手腕,“当三角框架完成,三个节点会熔成新的胶卷,而你……”

陈默突然挣脱,抓起插在镜头盖上的时针——金属针身刻着细密的螺旋纹,像未展开的胶卷轴。他将时针塞进自己相机的卡槽,快门自动按下,机身发出齿轮咬合的巨响。

“你知道为什么秒针只跳一格吗?”十二岁的陈默微笑着,将相机对准显影液池,“因为每一格,都是一个人的一辈子。”

显影液突然沸腾,所有时间切片被卷入相机,形成旋转的胶片风暴。陈默看见父亲的底片群被风暴撕碎,重新拼贴成奶奶的模样;叔叔的底片则化作十二岁的自己,正将镜头盖按在他的胸口。

“三重曝光不是结束。”奶奶的声音从风暴中心传来,“是让每个节点成为新的胶卷轴。”

陈默低头看见胸口浮现出“林陈默”三个刻字,像新的镜头盖。他手中的相机变成了挂钟的钟摆,而十二岁的自己正站在钟面中心,转动着指针。

暗房的红光突然熄灭,所有底片归位。陈默发现自己躺在跳蚤市场的纸箱里,头顶是戴墨镜的老头——但老头的左眼不再是义眼,而是嵌着一枚相机镜头,镜头里倒映着十二岁的陈默,正微笑着按下快门。

“五十块,不讲价。”老头的声音和父亲重叠,指甲缝里的黑垢其实是显影液的沉淀。

陈默想尖叫,却发现自己变成了那台海鸥相机,镜头盖内侧慢慢浮现出“林”字。他看见老头将相机递给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的左手指节有道伤疤,正微笑着接过相机,塞进背包。

远处钟楼传来三点十七分的钟声,秒针跳动时,陈默听见金属摩擦的叹息。他突然明白:三重曝光的真正含义,是让每个试图打破循环的人,最终都成为胶片上永恒的显影剂,在时间的暗房里,永远重复着被拍摄的命运。

而这一次,他是相机里的底片,正在等待下一个按下快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