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人在冰层深处,轻轻弹奏着墓碑。
而冰箱外,林夏的租房合同正从空中飘落,纸页上的墨迹渐渐融化,露出背面用冰冻血液写的真相:
“每二十年,冰箱需要新的钥匙。
这次,轮到你了。”
冰箱外的租房合同飘落在积满冰水的地板上,纸页边缘突然冒出无数细小的黑虫。它们用虫足勾着纸纤维,将“每二十年”的血字啃噬成蠕动的纹路,露出合同夹层里更古老的字迹——那是用婴儿脐带血写的租约,落款日期是1969年6月18日。
林夏的冰雕眼球突然转动起来。她在冰箱暗格的玻璃珠里看见,1969年的同一天,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正把啼哭的女婴塞进冰箱,手里攥着的正是她现在嵌在钥匙上的同款玻璃珠。男人的脸和老张年轻时的照片重叠在一起,嘴角咧着和黑影如出一辙的青白笑容。
“每一代人……都要留个纪念呢。”冰箱深处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冰块撞击的脆响。林夏的冰雕手指突然动了——其他钥匙上的玻璃珠人脸也在同步抽搐,它们的眼球变成黑虫的聚居地,虫群在瞳孔里排列出历年受害者的死亡日期。
厨房地漏突然喷出黑色冰水。林夏看见老张的尸体残骸在水里分解,每块碎肉都化作黑虫,顺着水管爬向冰箱暗格。虫群在她的冰雕脚边堆成钥匙形状的祭坛,祭坛中央浮出一枚新的玻璃珠,珠子里凝固着她搬进公寓第一天的笑脸。
“1989……2009……2029……”小女孩的声音在冰层间回荡,每念一个年份,就有一把钥匙发出红光。林夏这才发现,暗格里的钥匙按时间顺序排列,1989年的位置空着——那是本该属于照片里小女孩的钥匙,却被老张用冰雕替代了。
“他把我冻成了假钥匙……”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冰雕骨架撞碎窗户冲了进来,指骨间的黑虫全部钻进林夏的冰雕心脏,“现在要用你的血……融化我的真身……”
冰箱内壁突然渗出滚烫的血水。林夏感觉自己的冰晶身体在急剧融化,红色液体顺着暗格缝隙流进最深处的锁孔。锁孔里传来“咔嚓”解锁声,露出一个被冰包裹的婴儿摇篮——摇篮里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个活着的女婴,她穿着和小女孩同款的红裙子,手里抱着的玻璃珠正在吸收林夏的血液。
“你看,冰箱里能住人呢……”女婴突然睁开眼,瞳孔是两颗正在融化的玻璃珠,“每二十年换一批钥匙……妈妈说,这样冰箱就不会饿了。”
租房合同上的黑虫突然全部钻进林夏的冰雕眼眶。她在彻底融化前的最后一刻,看见2025年6月18日的日历从合同里飘出来,日期被血圈住,
“下一个钥匙,已经在敲门了。”
冰箱门突然自己关上了。
黑暗中,林夏的意识漂浮在血水里,听见无数把钥匙在冰层里碰撞的声音。她的玻璃珠眼球滚动着,看见冰箱门外,一个年轻女孩正拿着租房合同站在门口,钥匙串在掌心发出“哗啦”轻响——和她当初搬进公寓时一模一样。
女孩的身后,大楼管理员老张正和蔼地笑着,手里拿着新的钥匙。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冰箱的形状,影子的门缝里,渗出一滴暗红的、带着铁锈味的冰水。
而冰箱里,所有玻璃珠同时亮起红光。林夏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吸入一颗新的玻璃珠,珠子里凝固着女孩惊恐的脸,她的嘴角正在被迫咧开,露出和黑影如出一辙的、青白的牙齿。
“欢迎回家呀……”小女孩的声音在冰层深处响起,带着无数把钥匙碰撞的、冰冷的笑声。
“你的位置,我们早就留好了。”
冰箱外的雨幕突然炸开一道闪电。年轻女孩手里的租房合同被照得透亮,纸背的血字“下一个钥匙”突然蠕动起来,变成无数条钻进她指甲缝的黑虫。她惊恐地甩动手臂,却看见合同上的墨迹融化成血水,顺着指缝滴在老张递来的钥匙串上。
“这是你的房间钥匙。”老张的笑容在闪电中裂成两半,下半张脸露出冰箱里黑影同款的青白牙齿。女孩看见他领口渗出暗红冰水,顺着衬衫纹路凝结成微型冰雕——正是她刚才在楼道里看见的、被冻在冰箱广告画上的小女孩。
“等等……这合同日期……”女孩的指尖触到合同角落的血印,1969-1989-2009-2029的年份序列突然发烫,烫出她掌心的掌纹形状。老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钥匙塞进她手里,金属接触皮肤的瞬间,所有钥匙都亮起红光,玻璃珠里的林夏眼球正在疯狂转动。
“1969年我妈妈住进来时……”女孩的声音被冰箱里涌出的寒气冻碎,她看见老张的影子在墙上摊开成冰箱内胆,影子的隔板上插满了人形冰雕,每具冰雕手里都攥着串发光的钥匙,“你们把租客都冻成了……”
“嘘——”老张用结冰的手指按住她的嘴唇,指腹上刻着和冰箱暗格相同的锁孔纹路。女孩的视线穿过他透明的指节,看见冰箱门缝隙里挤出一缕黑发,发梢挂着她今早刚买的草莓耳钉——那是她准备送给闺蜜的生日礼物。
冰箱里的钥匙碰撞声突然变成婴儿的啼哭声。女孩猛地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血字正在变成冰珠,每颗冰珠里都映着老张不同年龄段的脸——从1969年的青年到现在的管理员,他的容貌从未改变,只是眼球逐渐变成了玻璃珠材质。
“每二十年换一批钥匙保管员呀。”小女孩的声音从老张喉咙里冒出来,他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后槽牙上嵌着的半颗玻璃珠,“1969年我妈妈把我冻进去时,说这样就能永远和冰箱做朋友了……”
女孩的钥匙串突然发烫,爱心钥匙上的玻璃珠迸裂,溅出的碎冰扎进她手腕。她在剧痛中看见1969年的记忆碎片:年轻的老张抱着啼哭的女婴走向冰箱,女婴手里攥着的正是她现在戴着的草莓发绳。
“原来你才是第一个钥匙……”女孩的指甲抠进老张的手臂,却抠出满手冰水,“你妈妈把你冻成钥匙,你爸爸就用租客续命……”
老张的身体突然炸开成漫天黑虫。虫群裹着女孩冲进厨房,她的后背撞上冰箱门时,听见里面传来林夏的尖叫——所有玻璃珠同时碎裂,迸出的冰碴在她皮肤上刻下“2029”的血字。
“欢迎回家呀……”小女孩的声音从冰箱深处传来,带着无数把钥匙碰撞的乐音。女孩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飞速结冰,视线模糊前,她看见冰箱内壁用血水写着最新的租约:
“租客:[她的名字]
租期:2025年6月18日-2045年6月18日
备注:钥匙保管员,需定期向冰箱提供‘新鲜血液’”
暴雨停了。
新的租客站在公寓门口,手里拿着刚签好的租房合同。她看见管理员老张和蔼地笑着,递来一串钥匙,钥匙串上那颗爱心形钥匙正在渗出暗红冰水,水珠滴在合同上,晕开两个模糊的血字:
“轮到”
而在公寓深处,冰箱里的黑虫正在冰层间编织新的纹路,那是下一个二十年的死亡倒计时,每一道冰纹都刻着同一句话:
“你的位置,我们早就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