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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三号教学楼(1 / 2)

生锈的铁门在暴雨中吱呀裂开一条缝,我攥紧手电筒的手沁出冷汗。校牌上\"育英中学\"四个鎏金大字褪成暗褐色,像风干的血迹。

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不是我的。

三个月前妹妹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所废弃十年的学校。监控里她穿着蓝白校服,对着镜头露出不属于十五岁的诡异微笑,然后走进了永远关闭的三号教学楼。

手电筒光斑扫过剥落的墙皮,突然定在某面水泥墙上——有人用红漆画了张课表,星期三下午第三节课的位置,歪歪扭扭写着\"寻人启事\"四个大字。墨迹新鲜得能滴下水,混着雨水在地面积成暗红的水洼。

\"姐姐。\"

沙哑的呼唤从头顶传来。我猛地抬头,二楼栏杆上垂着半截校服裙摆,布料上绣着褪色的校徽。当我冲上楼时,只有潮湿的风掀起碎纸片,其中一张泛黄的成绩单上,\"陈小雨\"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又圈——那是十年前第一个失踪的女生。

三楼的脚步声突然变成了跑动。我追进高二(3)班,三十七张课桌摆成环形,中间的水泥地面刻着歪扭的算术题:37-1=?答案处画着个流泪的笑脸。当我的影子落在课桌上时,所有木椅突然发出吱呀声,像有看不见的学生坐下。

讲台上的粉笔盒无风自动,一支白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声响。我眼睁睁看着字迹自己浮现:\"她在顶楼等你\"。最后那个\"你\"字拖出长长的血痕,粉笔啪嗒落地,露出

顶楼的铁门挂着新锁,可当我触碰的瞬间,铁锈如死皮般剥落,门\"轰\"地向内倒塌。雨水从破洞的屋顶灌进来,在积水的地面照出晃动的倒影——本该空无一人的走廊,倒映着我和另一个穿校服的身影。

\"找到了哦。\"温热的呼吸拂过后颈。我浑身僵硬地转身,穿蓝白校服的女孩背对着我,发尾滴着水,校服下摆沾满泥点。她慢慢举起手里的东西,是妹妹的熊猫书包,拉链处还挂着我给她系的平安符。

\"小雨...?\"我颤抖着伸手,指尖即将碰到她肩膀时,楼下突然传来清脆的上课铃。女孩猛地转身,我看见她校服领口翻开的瞬间,青白的脖子上缠着生锈的铁链,末端连着墙角的铁环——正是十年前新闻里,那个被锁在储物间失踪的女生死状。

而她的脸,分明是三个月前监控里妹妹的笑容。

课铃在暴雨中戛然而止。女孩张开嘴,喉咙里卡着半支折断的粉笔,舌尖抵着染血的粉笔头,在潮湿的空气中写下:\"轮到你数课桌了\"。远处传来铁门闭合的巨响,三十七声滴答的雨声,恰好对应三十七间教室的心跳。

当我低头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慢慢分裂,其中一道影子蹲下身,捡起了女孩脚边的东西——那是半张泛黄的寻人启事,照片上的女孩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拍摄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今天。

我盯着寻人启事上的照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照片里的女孩穿着九十年代款式的蓝白校服,齐耳短发贴着湿润的脸颊,嘴角弧度与三个月前监控里妹妹的笑容分毫不差——而拍摄日期\"1995年5月22日\",正是我出生的年份。

雨声突然变调,像老式电视机的雪花杂音。当我抬头时,走廊尽头的水洼里倒映着截然不同的景象:穿卡其色校服的女生抱着课本走过,墙面上的红漆课表变成了褪色的黑板报,标题是\"欢送高三(2)班陈老师调任\",日期停在1995年6月1日——陈小雨失踪后的第七天。

\"同学,站在走廊别挡道。\"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穿卡其校服的女生掠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了浓重的铁锈味,她的校徽上绣着\"育英中学\",但字体比记忆中歪斜许多。当她转过拐角,校服下摆露出的小腿上,缠着与顶楼女孩相同的铁锈色铁链。

高二(3)班的方向传来桌椅碰撞声。我攥着妹妹的粉色发圈冲过去,却在门口猛地刹住脚步——三十七张课桌整整齐齐排成三列,黑板上的算术题不知何时变成了加法:1995+10=?答案处画着吊死在电风扇上的简笔画,风扇叶片还在吱呀转动。

\"沈念,你来回答。\"中年男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传来。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这个名字——是我大学录取通知书上的曾用名,而此刻讲台上的男人,正是十年前报道里那个被家长联名投诉\"体罚学生\"的陈建国老师。他手里的花名册正在滴血,滴在\"陈小雨\"的名字上,晕开的血迹渐渐变成我的名字。

教室后排突然站起个扎马尾的女生,她转身时我看清了脸——是顶楼遇见的女孩,只是此刻她眼中没有诡异的笑,只有恐惧:\"老师,我的课桌...不在三十七号。\"她的课桌角上刻着模糊的数字,当我眨眼再看,分明是我的生日日期。

陈建国突然转头看向我,眼白里爬满红血丝:\"新生吗?去储物间拿套课桌椅,三十七号缺人。\"他指节敲打着花名册,每一下都在空气中溅出血珠,那些血珠落地后变成小脚印,朝着三楼储物间的方向延伸。

储物间的铁门挂着和顶楼相同的新锁,可当我触碰时,锁孔里掉出半枚生锈的校徽,背面刻着\"陈小雨1995\"。门\"砰\"地打开瞬间,腐木味混合着雨水灌进口鼻,三十七个铁皮柜整齐排列,每个柜门上都贴着泛黄的成绩单,直到倒数第二排的三十七号柜——柜门敞开着,里面躺着件带血的校服,衣领处绣着我的名字\"沈念\",绣线是新鲜的、湿润的红色。

雷声在头顶炸开的刹那,柜子里的校服动了动,露出半截戴着手链的手腕。那串银色手链是我上周刚送给妹妹的,此刻正随着\"呼吸\"节奏明灭。当我伸手触碰时,所有铁皮柜突然发出巨响,柜门接连弹开,每个柜子里都蜷缩着穿校服的身影,他们的脖子上都缠着铁链,铁链末端连着墙面刻着的三十七道划痕——最新那道划痕的末尾,画着个流泪的笑脸。

\"姐姐,你迟到了。\"妹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猛地抬头,储物间的天花板上倒吊着个穿现代蓝白校服的女孩,正是监控里的妹妹,可她的脚踝被铁链锁在消防管道上,校服胸口洇开的水痕,渐渐显形为\"1995届高三(2)班\"的班徽。

她低头冲我笑,手里举着半张课表,正是我在一楼看见的红漆课表。当她松开手,课表飘落在地,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名字,最上面是\"陈小雨\",第二行是二十年前寻人启事上的我,而最新的一行,是妹妹的名字\"沈晴\",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日期,间隔恰好十年——下一个日期,是2025年5月22日,也就是今天。

楼下的课铃突然响起,这次铃声不再清脆,而是混着齿轮摩擦的咯吱声。当第十二声铃响过后,储物间的铁皮柜传来此起彼伏的撞击声,那些蜷缩的身影陆续站起,他们的校服在瞬间褪色成卡其色,脖子上的铁链化作课表上的红漆,而他们的脸——每张脸都与走廊水洼里倒映的我,有着微妙的相似。

妹妹倒挂着伸出手,指尖滴着的水珠在地面汇成血字:\"课表的背面,是三十七人的名单哦。\"她突然歪头,嘴角裂开到耳根:\"陈老师说,每十年要凑齐三十七个学生,这样就能让1995年的毕业礼重新开始呢。\"

我突然想起进门时校牌上的\"育英中学\",鎏金大字下隐约有行刮痕,当时以为是铁锈,现在回想,分明是\"三十七中\"被覆盖的痕迹。而1995年的那场毕业礼,正是陈小雨失踪的同一天——原来不是学校废弃了十年,而是每个十年的雨夜,它都会召回属于\"三十七中\"的学生,完成那场永远无法结束的毕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