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目眦欲裂,强行催动几乎枯竭的精神力,念力丝线如同纤细的蛛网,试图拦截那庚金剑气,却被瞬间斩断,精神反噬让他头颅如遭重锤,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陈观!只有陈观!
在庚金剑气及体的刹那,在玉盘光晕落下的瞬间,在魔化刀疤那燃烧着深渊之火的魔爪即将撕裂壁垒的最后一刻!
一股无法形容的凶悍和暴戾,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从陈观那濒临崩溃的躯体深处,轰然苏醒!
“想我死?!!”
一声咆哮,不似人声,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绝唱!他残存的右手,放弃了按地维持壁垒,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猛地拔出了插在石柱基座上的砍山刀!
刀身之上,残留的幽蓝金芒、魔气、朱阳散的血气、冰魄的寒气、戊土的厚重……所有驳杂混乱的能量,在他那沸腾到极致的武道意志和濒临溃散的灵武道种强行统御下,轰然爆发!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有最纯粹的、源自无数次生死搏杀烙印在骨髓里的本能——斩!
刀光乍现!不是一道,而是三道残影同时炸开!
第一刀,逆斩庚金!残破的砍山刀裹挟着混乱狂暴的灵武罡气,狠狠劈在那道暗淡却锋锐的剑气之上!
锵——!刺耳的金铁交鸣!庚金剑气被硬生生劈碎!陈观右手虎口彻底崩裂,鲜血飙射,砍山刀发出一声哀鸣,刀身崩开一道裂痕!巨力反震让他半边身子瞬间麻木!
第二刀,横扫离火!劈碎剑气的刀势未尽,借着反震之力,陈观身体如同陀螺般拧转,砍山刀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斩向那道射向小七的离火枪影!
轰!离火爆散!灼热的气浪将陈观和小七同时掀飞!陈观后背重重撞在矮墙上,碎石飞溅,他眼前一黑,鲜血狂喷!小七被他死死护在身下,避开了大部分冲击,却也震得气血翻腾。
第三刀,力劈玉盘!身体还在倒飞,陈观眼中只剩下那悬浮半空、投射下镇压光晕的玉盘!那是威胁核心的毒蛇!他根本不顾及自己倒飞的姿态,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崩裂的砍山刀脱手掷出!
呜——!砍山刀化作一道拖着灰黑红蓝四色尾焰的流星,带着陈观不屈的意志和灵武之力最后的余晖,狠狠撞在布满裂痕的玉盘之上!
咔嚓!!!!
玉盘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裂痕瞬间扩大!投射的光晕剧烈波动、扭曲!虽然没有立刻破碎,但其镇压束缚之力被这一刀硬生生打断、削弱了大半!
而就在陈观掷出砍山刀,身体无力砸落尘埃的同一瞬间——
轰隆——!!!
魔化刀疤那燃烧着深渊之火的恐怖魔爪,狠狠撕在了守护壁垒之上!位置,正是被玉盘光晕干扰、又被覆地龙犀两次重击削弱、且失去了陈观意志全力维持的——丫蛋灵茧正下方的壁垒!
滋啦——!!!
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坚韧的土黄色光幕,在魔爪蕴含的深渊侵蚀和狂暴巨力下,硬生生被撕开了一道数尺长的口子!混乱的魔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毒液,疯狂涌入!
“警告!守护壁垒被深渊魔化体(刀疤)撕裂!出现能量缺口!深渊魔气入侵!”
“警告!未知个体(丫蛋)遭受深渊魔气冲击!精神波动紊乱!”
“警告!地脉灵枢连接受到干扰!壁垒强度暴跌至真元化罡境中期!稳定性:55%!”
“吼——!!!”魔化刀疤的魔瞳透过撕裂的口子,死死锁定了光柱下柱子哥的遗体!那眼神中,最后一丝属于刀疤的茫然彻底消失,只剩下毁灭一切的深渊疯狂!它庞大的身躯顶着壁垒撕裂的痛苦,就要从那缺口强行挤入!
“丫蛋!”小七看着涌入的魔气冲击到悬浮的灵茧,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火娃子目眦欲裂,抓起手边一块碎石,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缺口外的魔化刀疤:“滚开啊畜生!”
碎石砸在魔化刀疤的甲壳上,如同挠痒。
完了吗?
陈观躺在碎石和血泊中,视野被血色模糊,身体如同散了架,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灵武道种的光芒彻底熄灭,裂痕密布,随时会崩解。守护壁垒在哀鸣,魔爪即将探入,玄戊宗三人狰狞的面孔在远处浮现,覆地龙犀那毁灭的巨瞳带着嘲弄俯视着这一切…
不甘!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灵魂!柱子哥最后的托付!丫蛋纯净的信任!火娃子小七王铁他们拼死追随的身影…难道就要在这最后的十步之地,化为乌有?
不!!!
嗡——!
就在魔化刀疤的魔爪即将完全探入缺口的刹那!就在陈观灵魂深处发出无声咆哮的瞬间!
异变陡生!
光柱中,一直悬浮昏迷的丫蛋,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眉心的戊土符文,在深渊魔气的刺激下,在陈观那不屈意志最后的余波引动下,在柱子哥遗体上那微弱却坚定的守护残念共鸣下——
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是混乱的爆发,而是一种沉凝、浩瀚、仿佛大地脉搏苏醒般的律动!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土黄色能量洪流,以丫蛋的符文为核心,轰然爆发!这股能量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瞬间冲刷过涌入的深渊魔气!
滋啦啦——!
如同沸汤泼雪!侵入壁垒的魔气发出凄厉的湮灭声,瞬间被净化、驱散!
那只探入缺口的魔爪,如同被烙铁狠狠烫伤,发出“嗤嗤”的声响,燃烧的深渊之火瞬间黯淡,焦黑的魔鳞片片剥落!魔化刀疤发出痛苦暴怒的嘶吼,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蕴含大地本源的净化之力狠狠推拒,庞大的身躯竟踉跄着向后跌退!
同时,这股磅礴的能量洪流顺着守护壁垒的脉络瞬间席卷!那道被撕裂的缺口,在土黄光芒的疯狂涌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眨眼间,壁垒恢复如初!不仅如此,整个壁垒的光芒变得更加凝实厚重,散发出的威压甚至隐隐提升了一线,将外部覆地龙犀的毁灭气息都逼退了几分!
“警告!未知个体(丫蛋)潜能爆发!引动深层地脉之力!深渊魔气驱散!壁垒缺口修复!”
“警告!守护壁垒(圣心堂)强度回升至真元化罡境巅峰(稳固)!能量源层级提升!”
“警告!未知个体(丫蛋)能量消耗过度!陷入深度沉眠!”
光芒爆发得快,收敛得也快。丫蛋眉心的符文光芒黯淡下去,小脸苍白如纸,悬浮在光柱中的身体软软地垂落,被温和的光芒包裹着,缓缓降落在柱子哥遗体的旁边,陷入了毫无知觉的沉睡。但壁垒的光芒却稳稳地维持在新的高度。
死寂!
壁垒内外,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玄戊宗三人脸上的狂喜和狰狞凝固了,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只剩下惊骇和难以置信。
魔化刀疤跌坐在壁垒外,抱着被灼伤的魔爪,暗红的魔瞳死死盯着壁垒内柱子哥的遗体,又看看沉睡的丫蛋,喉咙里发出混乱痛苦的嗬嗬声,深渊的疯狂与某种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执念在激烈冲突,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竟一时没有再攻击。
覆地龙犀那燃烧的血色巨瞳,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凝重之色。它庞大的头颅微微低下,似乎在仔细感知着下方壁垒中那让它都感到一丝威胁的、纯净而厚重的大地本源气息。
十步之地,圣心堂内。
劫后余生,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血滴落地的声音。
火娃子瘫在地上,看着那被修复的壁垒,又看看沉睡的丫蛋和柱子哥,再看看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陈观和王铁,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颤抖染血的双手上,突然发出一种似哭似笑的呜咽:“活…活下来了…真的…活下来了…”
小七连滚爬爬地扑到陈观身边,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温热气流,她再也忍不住,抱着陈观血肉模糊的左臂,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哭出来。
壁垒之外,是翻涌的魔气,是虎视眈眈的巨兽和强敌,是毁灭与新生的末日景象。
壁垒之内,是十步的残破净土,是沉睡的守护者,是浴血濒死的武者,是昏迷的同伴,是静静躺着的英灵,还有一面染血的、绣着“心”字的灰色布片,在温润的土黄光芒下,无声飘荡。
陈观在剧痛和黑暗中沉浮,意识模糊。他隐约听到了小七的哭声,听到了火娃子怪异的呜咽,感受到了身下冰冷石块的坚硬,更感受到了…那笼罩着他们的、温暖厚重的光芒中,所蕴含的柱子哥那份沉默的守护,和丫蛋纯净而疲惫的意志。
“圣心…堂…”一个破碎的念头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中划过。
这十步之地,是他们用血与火,用命与魂,从末日口中硬生生撕扯出来的堡垒!是废墟之上,不灭的“心”!
战斗,远未结束。玄戊宗的贪婪,覆地龙犀的威胁,魔化刀疤的疯狂,还有这剧变的世界…但至少此刻,这十步之地,是他们的!
陈观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强行沉入识海,如同受伤的野兽舔舐伤口,艰难地调动那濒临溃散的灵武道种,试图抓住那一丝微弱的、由绝境中诞生的全新力量,开始最原始的、最艰难的吐纳。一丝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天地灵气,混杂着壁垒内精纯的戊土生机,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渗入他残破的经脉,涌向那枚布满裂痕的道种…
圣心堂的第一夜,在血与火中降临。壁垒的光,如同灯塔,照亮了方寸之地,也昭示着,在这灵气复苏、纪元更迭的废墟之上,属于武者的抗争,才刚刚点燃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