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喘了几口粗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死死盯着青鸢:“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同伴…那个北冥玄宫的人呢?还有…那颗光球?”他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特别是凌清玥意志所在的冰魄核心!
“问题真多。”青鸢轻笑一声,站起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里是‘影阁’北境暗舵的一个安全屋。至于我,你可以叫我‘青鸢’。”
影阁?陈观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他隐约听过,似乎是一个极其神秘、游走于各大势力阴影之间的组织,以情报和暗杀闻名,亦正亦邪,行踪诡秘。没想到救下自己的竟是他们!
“至于你的‘同伴’…”青鸢故意拉长了语调,眼神带着一丝嘲弄,“那个叫云澈的北冥玄宫弟子,在隔壁躺着呢。命是保住了,不过被噬心魔气蚀了根基,又强行催动玄冥真解对抗寒溟老鬼的威压,内伤外伤都重得很,没个一年半载别想下床。更重要的是……”她俯下身,凑近陈观,面具后的眸子带着审视的光芒,“他似乎认定是你害了他们的神女冕下,对你可是恨之入骨呢。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嚷嚷着要找你报仇。”
陈观嘴角扯出一丝苦涩。果然如此。云澈这个麻烦,甩不掉了。
“那颗光球呢?”陈观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
青鸢直起身,走到房间一侧。那里,被剥离下来的球形空间残骸被一个更大的、流动着银色空间符文的透明立方体笼罩着,像一个巨大的标本箱。冰魄本源光球静静地悬浮在其中,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内部蜷缩的虚影依旧沉眠。
“放心,你的‘宝贝疙瘩’好着呢。”青鸢拍了拍那透明的立方体,“这东西散发的寂灭之力太强,普通空间装备根本承受不住。暂时只能这样封存着。说起来,还得谢谢它,要不是最后关头借用了它一点力量,我们可挡不住寒溟老鬼的探查。”她看着光球内部那道虚影,眼神深处也带着一丝探究和凝重。“那里面…是那位异界神女的意志?”
陈观沉默。他不知道该不该信任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凌清玥的状态。
“不想说?”青鸢似乎也不在意,转身走回椅子坐下,“没关系。影阁做事,向来只问结果,不问过程。我们救你,自然有我们的理由。”她话锋一转,声音带上了一丝严肃,“小子,你惹上大麻烦了。寒溟老鬼绝不会善罢甘休。北冥玄宫在整个北境乃至整个王朝的影响力都极其恐怖。你现在的处境,就是一块行走的肥肉,谁都想咬一口。没有庇护,你活不过三天。”
陈观心中一凛,知道对方说到关键了。“影阁…想要什么?”他直接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方耗费如此代价救他,必有图谋。
“聪明。”青鸢赞许地点点头,“我们需要你脑子里的东西——关于那艘‘深空遗骸’的一切信息!它的构造,它的能源系统,特别是你最后引爆的那个东西,还有你是怎么获得并动用它的权限的!”她的目光锐利起来,“这些东西,对我们影阁的价值,远超你的想象。”
陈观沉默片刻。星舰的信息,尤其是权限和系统,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但眼下,他别无选择。寒溟尊者和北冥玄宫如同悬顶之剑,没有影阁的庇护,他确实寸步难行。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的。”陈观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决断,“但仅限于那艘星舰本身。至于权限如何获得…这是我的秘密。”他必须守住系统和凌清玥相关的核心秘密。
青鸢盯着陈观看了几秒,面具后的唇角似乎勾起:“可以。等价交换。你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影阁提供庇护,甚至…资源。”她抛出了诱饵,“我看得出来,你修炼的功法很特别,融合了星辰之力和一种极寒属性,但路子很野,不成体系,而且似乎…后劲不足?或者说,缺少更高层次的方向?”
陈观心中微震。这女人眼光毒辣!《星辰锻体诀》确实在宗师境后就开始显出潜力挖掘殆尽的疲态,后续的武圣之路更是渺茫。他一直在摸索,但进展缓慢。
“影阁的底蕴,超乎你的想象。”青鸢的声音带着自信,“我们有最顶尖的武道推演师,有海量的古籍秘典,甚至…掌握着一些关于上古‘仙道’文明的残缺线索。只要你提供的信息价值足够,我们可以帮你推演、完善你的功法,指明你通往武圣、甚至更高层次的道路!”
武圣之路!更高层次!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陈观心中炸响!这正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的!系统虽然强大,但推演高级功法需要海量的能量和样本数据,他目前根本负担不起。
“成交。”陈观没有丝毫犹豫。用星舰的“硬件”信息换取自身强大的机会,这买卖不亏。至于更深层的秘密,他自然会有所保留。
“痛快!”青鸢抚掌轻笑,“那现在,就说说吧,关于那艘船…从你知道的开始。”
接下来的时间,陈观将自己对星舰结构的了解(主要是系统扫描给他的三维图)、能源系统(冰魄聚变引擎)、以及最后引爆的备用能源库情况,挑拣能说的部分,详细描述了一遍。他刻意隐去了系统的存在,只说自己是在探索遗迹时意外获得令牌权限,并模糊处理了与凌清玥相关的细节,重点描述了千面(噬心魔主)的存在和最后的战斗。
青鸢听得非常仔细,不时追问一些细节,特别是关于冰魄核心能量特性和空间放逐的波动参数。当听到千面可能是“高维精神污染聚合体”时,她面具后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
“高维精神污染…魔主级…”青鸢低声重复,手指无意识地在椅子扶手上敲击着,“难怪寒溟那老鬼的神念在接触到那光球散发的寂灭之力时会被湮灭…这种力量似乎对精神层面的‘异质’存在有极强的克制性…”她看向被封印的冰魄光球,眼神更加凝重,也带着一丝兴奋。“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特别是关于那个‘千面’和这冰魄核心的特性。”
她站起身:“好好养伤。等你能下床了,会有人带你去见我们的‘推演师’。记住你的承诺。”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陈观一人躺在玉床上,看着那被封印的幽蓝光球,心潮起伏。
暂时安全了。但也卷入了一个更庞大、更神秘的组织。前路未卜。
接下来的日子,陈观在药物的强大效力和自身顽强生命力的双重作用下,恢复得很快。生生造化丹不愧为神丹,不仅修复了他破碎的肉身,似乎连经脉都拓宽坚韧了几分,丹田气海虽然依旧空虚,但重新凝聚星力的速度却比受伤前快了不少。更让他心惊的是,沉淀在体内深处、来自星舰爆炸时吸收的“深空源质”,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与他的血肉、星力进行着更深层次的融合。每一次运转功法,都感觉身体似乎沉重了一丝,也坚韧了一丝,仿佛在朝着某种非人的方向蜕变。
几天后,当他勉强能扶着墙行走时,一个身材矮壮、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眼神凶悍如狼的中年汉子,推开了他的房门。
“小子,能动弹了?”刀疤汉子声音粗粝,带着一股子匪气,上下打量着陈观,“头儿吩咐了,带你去见‘天衍先生’。能走就跟上,走不动老子扛你!”
这人代号“刀疤”,是影阁北境暗舵的武力头目之一,宗师巅峰修为,性情暴躁,只服拳头。显然,他对陈观这个被青鸢特殊照顾的“关系户”没什么好感。
陈观没说话,只是默默站起身,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沉静。
“哼,还算有点骨气。”刀疤哼了一声,转身带路。
穿过几条幽深、布满警戒符文的石廊,两人来到一处位于地下深处的巨大石室。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座造型奇特、如同巨大浑天仪与八卦盘结合体的青铜仪器。仪器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深奥难明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无数细小的光点在仪器内部流转不息。
仪器前,盘膝坐着一个身穿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面容清癯,双眼紧闭,但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的宁静深邃气息。他便是影阁供奉的顶级推演师——天衍先生。
青鸢早已等在一旁,见陈观进来,微微颔首。
“天衍先生,人带来了。”青鸢恭敬道。
天衍先生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星辰与智慧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向陈观。刹那间,陈观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连识海深处那沉寂的系统都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嗯。”天衍先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便转向青鸢,“东西呢?”
青鸢立刻递上一枚玉简:“这是陈观提供的关于那艘‘深空遗骸’的能量核心数据,以及他自身所修功法《星辰锻体诀》的详细运转图谱和特性分析(由陈观口述,青鸢整理)。”
天衍先生接过玉简,神念一扫,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星辰之力为骨,冰魄寂灭为魂…霸道有余,圆融不足…确实走到了尽头。”他看向陈观,“运转一遍你的功法,全力催动,不要有任何保留。”
陈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走到石室中央空旷处。他闭上眼,排除杂念,开始全力运转《星辰锻体诀》。
嗡!
微弱的星辉自他体表浮现,丹田内枯竭的星力被艰难调动,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流转。同时,一股源自冰魄星火的极寒气息也不由自主地被引动,与星力交织在一起。但正如天衍先生所言,这两种力量虽然共存,却如同油与水,难以真正融合,运转间带着明显的滞涩和冲突,后继乏力之感十分明显。
天衍先生静静地看着,手指在虚空轻轻划动,那巨大的青铜浑天仪仿佛受到牵引,运转速度陡然加快!无数光点疯狂流转,投射出复杂的光影图谱,将陈观功法运转的每一丝细节、每一处能量节点、每一次冲突滞涩都清晰无比地映照、分析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观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强行催动对他虚弱的身体负担不小。
突然,天衍先生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抬手,凌空对着那浑天仪投射出的光影图谱某处一点!
“此处!星璇节点与寒魄窍穴能量对冲!强行贯通,爆体之危!”
“还有这里!冰魄之力过于酷烈,侵蚀星脉本源!长久必损根基!”
“星力流转至‘天池’穴后力不济,后继无援!如何攀顶?”
一个个问题如同重锤,砸在陈观心神之上!这正是他修炼中遇到的、无法逾越的鸿沟!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天衍先生,眼中充满了震撼和期待。
天衍先生没有看他,双手如同穿花蝴蝶,在虚空急速点动,每一次点动,都引动浑天仪上的光影图谱发生剧烈变化!一条条新的、闪烁着星辰与冰蓝双色光芒的能量运行路线被强行推演、模拟出来!
“星辰非死物!当有运转生灭之机!引冰魄寂灭寒意,模拟星核沉眠之态,凝星力为‘冰魄星核’于丹田,作力量源泉与转化中枢!”
“冰魄非只杀伐!寂灭尽头亦有创生!以星力之生机中和其酷烈,取其‘封冻’‘凝固’之意,炼体魄为‘冰魄武躯’,外御万法,内镇神魂!”
“武道意志!需与功法契合!你之意志,当如亘古寒星,孤寂、坚韧、守护!意志所至,冰封万敌,星坠破妄!”
天衍先生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武道至理!随着他的推演和断喝,浑天仪投射出的光影图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完善!一条融合了星辰生灭与冰魄寂灭、霸道绝伦又带着永恒守护意志的崭新功法路线,正在迅速成型!
陈观看得如痴如醉,心神完全沉浸其中!他体内的星力与冰魄星火似乎受到这推演图谱的强烈吸引,竟不由自主地按照那新生的路线开始尝试运转!
轰!
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凝练、带着冰冷星辉与寂灭寒意的全新力量,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凶兽,在他干涸的经脉中咆哮奔腾!所过之处,原本滞涩的节点被强行贯通,受损的经脉被这股蕴含着生机的寒力修复加固!丹田气海深处,那沉淀的“深空源质”仿佛受到了召唤,丝丝缕缕地融入这股新生力量之中,使其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与沉重!
“呃啊!”剧烈的痛苦伴随着新生的强大力量席卷全身!陈观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体表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闪烁着星点的幽蓝冰晶!一股强横的气息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
“宗师中期?!”一旁抱着手臂看戏的刀疤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小子之前明明气息虚浮,连宗师初期的境界都摇摇欲坠,怎么运转一遍新功法,直接就突破到中期了?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功法?!
青鸢面具后的眸子也是精光闪烁,充满了震惊和…狂喜!这推演效果,远超预期!这小子的潜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天衍先生看着浑身覆盖幽蓝星冰、气息节节攀升的陈观,抚须微微点头,眼中也露出一丝满意:“根基重塑,前路已通。此功法,兼具星辰之浩瀚,冰魄之寂灭,更融守护之意志于其中,霸道与守护并存,便称之为——《星陨冰魄诀》吧。后续武圣之路的推演,待你稳固此境,根基深厚后,可再来寻我。”
陈观收敛气息,体表冰晶缓缓褪去。他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圆融如一的全新力量,感受着那比之前坚韧了数倍的体魄,以及丹田深处那颗由星力与冰魄星火初步凝聚、缓缓旋转、如同微型冰蓝星辰的“冰魄星核”雏形,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自信油然而生!
《星陨冰魄诀》!武圣之路,就在眼前!
他对着天衍先生,深深一揖:“谢先生再造之恩!”
天衍先生摆摆手,重新闭上双眼,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推演只是随手为之。
就在这时,石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负责情报的影阁成员匆匆进来,对着青鸢低语了几句。
青鸢面具后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她看向刚刚获得新生、眼中还带着兴奋光芒的陈观,声音低沉:
“刚收到消息,北冥玄宫发出‘玄冥追缉令’,由寒溟尊者亲自签发,在整个北境通缉你陈观!罪名是:勾结邪魔,劫掠神女,毁坏宗门重宝(指冰魄核心)!”
“另外…北境十八城,昨夜同时天降百年不遇之暴雪,地脉震动,多处古墓、遗迹发生不明异动,灵气浓度…出现异常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