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冲出葬星古脉那令人窒息的灰雾,迎头撞上的不是劫后余生的空气,而是混杂着焦糊、血腥与那深入骨髓的、令人灵魂本能颤栗的寂灭衰亡气息!
“操!”张大胡子第一个破口大骂,巨斧往地上一顿,砸出个浅坑,“这他娘的什么味儿?比古脉里那鬼雾还腌臜!”
东南天际,景象更是让人头皮炸裂!
一片遮天蔽日的紫黑色“云墙”,如同从九幽地狱倒灌出来的污血,连接着大地与昏黄的天空,正以一种缓慢却无可阻挡的势头,向着那座象征着王朝心脏的巍峨帝京吞噬而去!云墙之下,目力所及的大地,尽数化为一片死寂的、毫无生机的灰白!无数渺小如蚁的人影,汇成绝望的黑色潮水,正疯狂涌向帝京那高耸的城墙,哭嚎声、尖叫声即使隔着如此之远,也隐隐传来,撕扯着所有人的神经。
在紫黑云墙与帝京城墙之间,九道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九条伤痕累累、行将就木的巨龙,死死盘绕着帝京。光柱表面,蛛网般的黑色裂痕触目惊心,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肉眼可见的能量碎片剥落,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碎!
而在这末日图景的中心,龙渊山的方向,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紫黑色漩涡悬浮于天坑之上!漩涡深处,隐隐传来令人牙酸、如同亿万指甲刮擦骨头的低沉嘶鸣,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要碾碎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一波波冲击而来!
“阁主!这…”一名星陨卫脸色发白,声音干涩。
“比那探子说的,凶险百倍!”林震南的声音冰冷如铁,握剑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那漩涡深处的气息,连他这个武圣都感到心悸。
陈观右眼深处,那点归墟紫芒疯狂旋转,星尘核心在胸腔内剧烈共鸣,一种源自《星辰归墟引》本能的、既排斥又渴望吞噬的矛盾冲动在血脉中奔涌。他强行压下那股悸动,目光如淬火的刀锋扫过身后众人。
“帝京在撑!九龙大阵未破!但随时会崩!”陈观的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呼啸的风和远处隐隐的轰鸣,“没时间感叹!目标龙渊山天坑!沿途救人,遇阻则杀!挡路者,无论人鬼,一律碾碎!震南开路!张统领护翼!全速!再快!!”
“得令!”林震南应声如金铁交鸣,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冰冷流光,直扑东南!
“哈哈哈!痛快!碾碎!老子就爱听这话!”张大胡子狂笑一声,巨斧拖曳着狂暴的土黄罡风,紧随林震南侧翼,如同一头人形凶兽!
“星陨卫!荡魔卫!锋矢!跟上!”命令如雷。
数十道身影,在陈观那如同燃烧紫色彗星般的身影带领下,爆发出极限速度,撕裂焦灼的空气,朝着那片吞噬一切的紫黑云墙狂飙突进!
越靠近,景象越是惨绝人寰。
官道两旁,曾经繁茂的村镇只剩断壁残垣,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骨灰的灰白尘埃。凝固的河流像一条条灰败的、僵死的巨蟒。无数姿态各异的石像——奔跑的、拥抱的、护着孩童的——无声地矗立在死寂的大地上,脸上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极致恐惧。空气浓稠得如同裹尸布,那寂灭衰败的气息疯狂侵蚀着所有人的护体元力,星陨卫体表的星辉光幕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娘…娘…”一个微弱的、几乎被风声淹没的童音从不远处倒塌的房屋下传来。
陈观身影猛地一顿,指尖一点星芒弹出。
轰隆!
沉重的断梁被星力掀开,露出僵硬的手臂还保持着最后的遮挡姿势。
小孩灰头土脸,茫然地看着天空,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带他去后面难民群!”陈观声音低沉,不容置疑。一名荡魔卫立刻闪身而出,抱起那懵懂的孩子,向后掠去。
“杀——!”
“顶住!给老子顶住!”
“啊——!我的手!救…救我!”
前方一片通往帝京的必经隘口,震天的厮杀声、绝望的惨嚎声混合着怪物非人的嘶吼骤然传来!
众人瞬间提速,冲至隘口上空。
下方,惨烈如修罗场!
数百名禁卫军残兵,在一个身披银甲、浑身浴血、长枪如龙般舞动的将领指挥下,死死扼守着狭窄的隘口。他们组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圆阵,长枪拼刺,刀光闪烁,每一次劈砍都带起污秽的血肉。但他们的敌人更加可怖!
那是潮水般的畸变怪物!骨刺穿破腐烂皮肉的巨狼、拖着骨尾裂开巨口的类人怪物、由数十具石化残尸被粘液强行缝合蠕动的巨大肉瘤……它们悍不畏死地冲击着防线,伤口喷溅出的紫黑色粘液和血液溅在禁卫军的铠甲上,立刻冒起黑烟,发出腐蚀的声响。被沾染的士兵动作迅速变得僵硬,眼中灰败和疯狂蔓延,有的甚至在阵中就开始扭曲畸变,反噬袍泽!
银甲将领怒吼连连,长枪如毒龙出洞,精准地挑飞扑向阵眼要害的强大怪物,但他银甲上布满了腐蚀的坑洼,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灰败的气息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他身边的士兵正在飞速减少,圆阵随时可能崩溃!一旦失守,后方如潮的难民将直面这地狱般的屠戮!
“是虎豹营赵破军!硬骨头!”队伍里一个星陨卫低呼。
“他快撑不住了!那些污血沾上就糟!”张大胡子眼尖,看到赵破军左臂的伤,急得直跺脚。
陈观悬停半空,右眼瞳孔深处,归墟紫芒幽邃旋转,冰冷的意志瞬间锁定战场后方三处污染能量最浓郁、如同脓疮般的核心——那是三只隐藏在怪物潮深处、体型庞大、正不断喷吐着浓郁紫黑毒雾的“畸变源兽”!毒雾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哀鸣!
“聒噪!”
并指如剑,三道筷子粗细、凝练到极致、内蕴星辰爆发与归墟湮灭之力的深紫色指芒,无声无息,如同瞬移般射出!
噗!噗!噗!
三声沉闷的爆裂!
三只正在喷吐毒雾的源兽,硕大的头颅如同被无形重锤砸中的烂西瓜,瞬间炸开!污秽的血肉四溅,但它们喷出的毒雾核心,却被指芒中那点冰冷到极致的归墟之力瞬间分解、湮灭!周遭一小片区域的浓稠污染气息,肉眼可见地稀薄了一瞬!
源兽毙命,怪物潮的攻势出现了一丝迟滞和混乱!
“就是现在!杀穿它们!”林震南的厉喝如同冰河炸裂!他率先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剑光,直插怪物潮最密集处!
“星陨卫!荡魔卫!锋矢!凿穿!”命令如雷!
“哈哈哈!龟孙子们!你张爷爷来了!”张大胡子狂笑着,如同陨石般轰然砸入战场,巨斧抡圆,带起一片腥风血雨!巨大的缝合怪?一斧两半!扑来的骨尾畸变人?砸成肉泥!
星陨卫剑气如虹,精准点杀怪物能量节点;荡魔卫巨盾如山,硬撼冲击,长戟如林,穿刺绞杀!这支生力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摁进油脂,瞬间在怪物潮中撕开一条血肉通道!
压力骤减!
赵破军一枪刺穿一只扑来的巨狼,愕然抬头,看到了半空中星辉缭绕、如同神只降世的陈观,以及下方那支如同天兵般摧枯拉朽的队伍。他布满血污和疲惫的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绝处逢生的光芒!
“援军!是强援!兄弟们!有救了!给老子杀!杀光这些杂种!”赵破军的嘶吼带着破音的狂喜,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残存的禁卫军爆发出最后的血勇,疯狂反扑!
战斗很快结束。隘口内外,铺满了畸变怪物的污秽残骸,在紫黑色雾气的余烬中缓缓焦化,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赵破军拄着长枪,胸膛剧烈起伏,几乎站立不稳。他看着走到近前的陈观等人,目光尤其在陈观身上那浩瀚如渊的气息上停留,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深深的敬畏。他挣扎着想抱拳行礼:“末将…禁卫军虎豹营副统领赵破军…谢诸位…救命大恩!敢问…尊驾是?”
“星陨阁,陈观。”陈观声音平静,目光落在他左臂那灰败蔓延的伤口上。“伤入寂灭,寻常药物无用。”
赵破军脸色瞬间灰败,露出一抹惨然苦笑:“末将知晓…此物如跗骨之蛆…侵蚀生机…若非…心中一口血勇未散…怕是早已…”他身后那些同样带伤的士兵,脸上也尽是绝望的死灰。
陈观没说话,上前一步,伸出覆盖着淡淡星辉的右手食指,径直点向赵破军左臂那最严重的腐蚀伤口。
“阁主!”张大胡子惊呼。
赵破军也是一怔,却并未躲闪,眼中只有全然的信任。
指尖触及那散发着衰败气息的灰败血肉。
嗡!
陈观右眼深处,归墟紫芒微不可察地一旋。
一股细微到极致、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湮灭之力,精准地侵入伤口!那顽固蔓延的灰败污染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无声地尖啸、挣扎、迅速萎靡、分解,最终化为一丝微不可察的黑烟彻底消散!伤口边缘那令人绝望的灰败之色肉眼可见地褪去,露出了底下新鲜、带着刺痛的血红!
“这…这…”赵破军感受着那深入骨髓的阴冷侵蚀感瞬间消失,整个人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恢复“生机”的伤口,激动得浑身颤抖!他身后的伤兵更是目瞪口呆,如同看到了神迹降临!
“星力可压制此邪秽。待帝京事了,寻我阁雷长老,他有法暂缓侵蚀。”陈观收回手指,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一手,是救人,是立威,更是宣告星陨阁对抗这寂灭灾祸的能力!
噗通!
赵破军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变形:“陈阁主再造之恩!末将…末将代兄弟们叩谢!星陨阁高义,末将铭感五内!但有差遣,虎豹营残部,万死不辞!”这一刻,陈观在他心中,已不仅仅是救命恩人,更是对抗这场灭顶之灾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