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怎么了?”苏清漪见陈观手指悬停在玉碑前,神色骤然变得无比凝重,立刻紧张地问道。
陈观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双眼,庞大的精神力如同潮水般涌入星陨玉碑之中,试图捕捉、稳固那断断续续的意念波动,获取更完整的信息。
然而,那警示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在爆发传递出关键信息后,便迅速消散,玉碑上的星图也重新散开,恢复了之前缓慢流转的状态。任凭陈观如何催动精神力感应,玉碑都再无反应,只是持续散发着纯净浩瀚的星源之力。
“它传递了警示。”陈观睁开眼,收回手指,眼中寒芒闪烁,“关于昨夜坠落之物。城西北五十里,那东西很危险,而且…与我们掌握的‘星源’之力,可能是同源异质的存在。”
“同源异质?危险?”苏清漪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说…那坠落之物,可能也蕴含着类似星源之力,但却是…邪恶的?或者具有攻击性?”
“极有可能。”陈观沉声道,“沈文渊得到的被污染源质玉,或许就是某个类似存在的碎片。而这玉碑的警示,证实了我们的猜测,那坠落的赤红星芒,是比沈文渊手中那块污染源更完整、更危险的东西!必须尽快处理!”
就在这时,秘库入口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阁主!”铁岩那洪亮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传来。他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上还带着清理现场沾染的些许尘土和血腥气。
“讲。”陈观转身。
“现场已初步控制!”铁岩语速飞快地汇报,“残余黑甲卫三百一十七人,其中四十三人因伤势过重或邪气侵蚀过深,未能救回。其余二百七十四人已缴械集中看押,由黑风卫和部分自愿协助的江湖朋友看守。初步甄别,未发现明显邪气侵染者。伤者正在由张大胡子组织人手和苏姑娘留下的几位懂医术的兄弟进行救治。刘镇山宗师求见,表示愿协助稳定郡城局面。”
“刘镇山?”陈观目光微动。那位老牌宗师在最后关头选择了明哲保身,此刻前来,无非是示好与站队。
“还有一事!”铁岩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补充道,“在清理总督书房时,张大胡子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有一封用特殊火漆密封、标注‘十万火急’的信件,看印鉴,来自…京城,镇邪司!”
“镇邪司?”苏清漪惊诧出声。镇邪司是大月朝最为神秘强大的机构,专司处理妖邪诡秘之事,直接对皇帝负责,权力极大,极少插手地方事务。
陈观眼神一凝:“信呢?”
铁岩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封没有拆封、封口处盖着狰狞兽头火漆印的信件,恭敬递上。信封上果然用朱砂写着“南三郡总督沈文渊亲启,十万火急,绝密”的字样。
陈观指尖星芒一闪,火漆无声融化,他抽出信笺。上面的字迹凌厉如刀,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沈文渊:
南三郡所报‘黑心者’异变之源头,经镇邪司天机阁反复推演,已锁定关键线索指向‘坠星之祸’!据秘档残卷及星象异动推断,上古坠星之地所遗‘源质之物’,恐遭域外邪能深度污染,已成‘畸变之种’!此物邪异,可侵蚀心智,扭曲血肉,催化邪魔,祸乱之源也!
尔身为封疆大吏,务必倾尽全力,于三日内寻获此‘畸变之种’确切位置!封锁消息,严禁扩散!镇邪司特遣‘巡夜使’已携‘封邪盘’星夜南下,不日将抵郡城。尔需全力配合巡夜使行动,不惜一切代价,将此邪种封禁或摧毁!若事泄引发恐慌,或处置不力致邪种爆发…尔及南三郡一干人等,皆以谋逆论处,诛九族!
镇邪司首座,厉千绝。血印。”
信笺末尾,盖着一个殷红如血、散发着森然煞气的“厉”字印章!
秘库内一片死寂。
铁岩虽然看不到信的内容,但感受到陈观身上骤然散发的寒意,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苏清漪凑近看完,俏脸也变得无比凝重。
“坠星之祸…畸变之种…域外邪能污染…”苏清漪喃喃道,看向石台上那苍青色的星陨玉碑,“镇邪司竟然也查到了源头!而且比我们更清楚那东西的危害!他们称之为‘畸变之种’!”
“巡夜使…封邪盘…不惜一切代价…”陈观的声音冷冽如冰,“好一个厉千绝!好一个镇邪司!发现了如此重大的危机,不思如何妥善解决,反而想着封锁消息,以诛九族相威胁!沈文渊狗急跳墙,搞出这品武大会,恐怕也是被这‘诛九族’逼的!他自知无力找到或解决那‘畸变之种’,便想借天下武者之力去冲击封印,制造混乱,或者…干脆拉所有人陪葬!”
这封信,彻底解释了沈文渊为何如此疯狂!他早已被镇邪司的死亡通牒逼到了悬崖边!
“大人,那我们现在…”铁岩虽然不明细节,但也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坠落的‘畸变之种’,就在城西北五十里。”陈观眼中寒光如电,“镇邪司的人已经在路上。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它!”
他目光扫过那散发着纯净星源之力的玉碑,一个念头瞬间成型。
“清漪,你留在此处。”陈观果断下令,“这星陨玉碑是关键,我需要你以乙木星能温养它,尝试与它建立更深的联系,看能否获取更多关于‘畸变之种’或上古遗迹的信息。同时,以玉碑为中心,布下净化大阵,驱散总督府乃至郡城内残留的邪秽之气,稳固人心。”
苏清漪立刻明白了陈观的用意。玉碑蕴含的庞大纯净星源之力,配合她的乙木生机,是净化邪秽、稳定局面的最佳核心。她重重点头:“是!大人放心!清漪定当竭尽全力!您…千万小心!”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那“畸变之种”被镇邪司如此忌惮,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陈观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铁岩:“铁岩,你立刻持我信物,调动黑风卫所有精锐,秘密封锁城西北五十里区域!不许任何人靠近!尤其是注意任何可疑的、带着阴冷煞气的人,那很可能是镇邪司的巡夜使!若遭遇,尽量周旋,拖延时间,非必要不得冲突!”
“遵命!”铁岩抱拳领命,声如洪钟。
“还有,”陈观略一沉吟,“让张大胡子动用他所有的关系网,立刻去查!我要知道昨夜赤红星芒坠落时,城西北五十里附近,有什么异常!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特别是,有没有人畜失踪、行为异常,或者…出现类似‘黑心者’的怪物报告!”
“是!”铁岩领命,转身就要大步离开执行。
“等等。”陈观叫住了他,“让那位刘镇山宗师进来吧。”
很快,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刘镇山,在一位黑风卫的引领下,走进了秘库。这位老牌宗师此刻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宗师气度,只剩下恭敬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他一眼就看到了倒塌的玄铁大门、满库的珍宝,以及最深处石台上那散发着浩瀚星源之力的玉碑,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老朽刘镇山,拜见陈武圣!”刘镇山对着陈观,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刘宗师不必多礼。”陈观声音平淡,“此间变故,想必宗师已尽知。沈文渊咎由自取,伏诛当场。如今郡城动荡,百废待兴,正需德高望重之人出面稳定局面。”
刘镇山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表态:“武圣大人铲除邪魔,拨乱反正,实乃我南三郡万千生灵之幸!老朽虽不才,在郡城薄有微名,愿倾尽全力,协助星陨阁稳定秩序,安抚人心!但有驱使,莫敢不从!”他姿态放得很低,直接表明投靠之心。在一位如此年轻的武圣面前,在见识了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后,任何所谓的宗师尊严都是笑话。能搭上星陨阁这艘巨舰,对他和他的家族而言,是天大的机缘。
“好。”陈观点头,“眼下确有两事需宗师费心。”
“武圣大人请吩咐!”
“其一,以你之名,联合郡城内有声望的世家、门派,组建临时议事堂,共同协助星陨阁处理郡城日常事务,安抚民众,恢复秩序。具体章程,可与铁岩、张大胡子商议。”陈观这是要借刘镇山的老资格和人脉,快速搭建起一个过渡期的权力框架,稳定基本盘。
“其二,”陈观目光陡然锐利,“你可知晓,郡城之内,除了沈文渊和崔判官,还有哪些人与那‘黑心者’邪物有所牵连?或身染邪气?”
刘镇山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投名状,也是考验。他略一思索,沉声道:“回禀武圣大人,沈文渊行事极为隐秘,其核心党羽恐已被大人今日一并铲除。但据老朽所知,郡城守备军中,有几个赵莽的心腹偏将,行事作风近来颇为诡秘阴狠,且常出入崔判官在城西的一处别院…另外,城西‘聚宝坊’的大掌柜钱四海,与总督府来往甚密,其手下豢养的一批打手,气息也多有阴冷之感…”
他报出了几个名字和地点,都是他暗中观察或风闻所得,此刻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很好。”陈观记下,“铁岩,你配合刘宗师,立刻按名单拿人!严加审讯!凡有证据确凿与邪物有关者,杀!余者,视情节论处!”
“是!”铁岩和刘镇山同时应声。铁岩眼中是冰冷的杀意,刘镇山则带着一丝肃然和庆幸。
安排妥当郡城事宜,陈观不再停留。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苍青色的星陨玉碑,感受着其中浩瀚的力量与那断断续续的警示,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清漪,此间交给你了。”
“铁岩,刘宗师,维持秩序,肃清余孽!”
“张大胡子,我要消息!”
话音落下,陈观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淡淡的青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秘库之中,只留下一缕清风。方向,直指城西北!
秘库内,苏清漪深吸一口气,走到星陨玉碑前,双手结印,精纯的乙木星能如同碧绿的藤蔓,温柔而坚定地缠绕向玉碑,开始尝试沟通与布阵。
铁岩对着刘镇山一抱拳:“刘宗师,事不宜迟,请!”
“铁统领请!”刘镇山也立刻进入状态。
总督府外,张大胡子刚登记完一队商旅,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星陨阁和陈武圣的威名,怀里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上面只有铁岩传来的几个名字和地点。
“嘿!来活儿了!”张大胡子小眼睛精光一闪,立刻把登记册塞给旁边一个机灵的伙计,压低声音对几个早就凑过来、眼神热切的江湖汉子道:“哥几个,想不想在陈爷面前露露脸?跟我走一趟,抓几只藏起来的臭虫!办好了,清心丹管够!”
“张爷您瞧好吧!”
“早就看那帮孙子不顺眼了!”
几个汉子摩拳擦掌,兴奋地跟上张大胡子,迅速混入人群,朝着城西方向而去。
郡城依旧喧嚣,但混乱的浪潮正在快速平息,一种新的秩序在武圣之威与星陨阁的掌控下悄然建立。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城西北那片未知的天空。
五十里外,那坠落的赤红星芒,那被镇邪司称为“畸变之种”的危险之源,正静静地等待着。一场与未知邪物、与时间、更可能与即将到来的镇邪司巡夜使的碰撞,已然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