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刘辙在宣室殿里，落地铜鹤灯盏燃着高烛，火焰飘摇明灭，他的神情隐匿在光暗交界处。
身旁近侍苏文斗胆靠近：“陛下，您吃点吧，长门宫的陈娘娘已经去了，您再伤心也无法改变……”
“闭嘴！”梦里的他大发雷霆，把面前桌案一掀，“给我查！长门怎会无故走水，定是有人要害她！”
威严冷肃的脸快掉冰渣，眼神危险地眯起来，声音低沉有力：“给我去查皇后。”
时间流转很快，场景切换到了宫外。
苏文在离他半步远的身后，再后面是公孙敖带着行伍身着甲胄腰持佩剑跟着，守卫一国之君的安全。
这几日是宫外声势浩大的上元灯节，闹市几条街都装扮得灯火通明，两边诸多小摊贩摆着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纸糊灯盏。
许多世族商贾儿女都会借这个喜庆的节日出街游走嬉闹，也算是未婚男女相看相约的由头。
走在热闹欢快，张灯结彩的市井闹市中，前面无数更替的场景和人物，被他整理出了头绪。再复杂的东西，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便能理得一清二楚。
刘辙终于确认，这里是西汉王朝。
而他附身的，是历史记载的，有驱逐匈奴、奉行推恩、削藩惠民、统一钱币盐铁、推动经济贸易流动等诸多功绩的汉武大帝，刘彻。
自从长门那件事后，刘彻心情郁郁，连上林苑都不怎么去了，苏文这才小心谨慎地提议出宫走走。
民间确实比宫中随意舒适，有趣的玩意儿也多，让人放松心情，松一松绷紧的弦。
左边是猜灯谜，右边有投壶，套圈圈，还有一群人围观的精彩火花表演。
西汉时期还没有孔明灯，可地上无数的火光照亮，灯影幢幢，亮彻夜空的辉煌比之后世也不遑多让。
他视线往下，一个纸灯摊贩面前站着个身着绛红裙裾，亭亭玉立的年轻女子，上半张脸戴个凶煞的鬼怪面具，下半张脸却莹白嫩滑，下巴尖细，身边跟个侍女。
她通身气度典雅，像是出自哪个世家大族。
伸出纤纤素手，捻起一只兔儿灯，举起放在眼前研究，露在面具外的菱唇弯弯，很有动人味道。
像是一颗石头猛然砸进了平静的心湖，荡漾出阵阵涟漪。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苏文人精一样，刘彻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刘彻的心思，正要上前，被刘彻拦住。
他没有犹豫，径直向前，“小姐好雅致，这兔儿灯别致小巧，做工精良，栩栩如生，拿在小姐的玉腕上恰是相衬。”
那小姐闻声仰头侧望，他身量高于她一个头，没带面具的刘彻赫然出现在她眼底。
刘彻扬起他惯常的笑，面如冠玉，气度翩然，尽管此次是微服出巡，扮作寻常贵族出街，但仍有上位者的压迫气势。
他很自信自己一番好容貌，少有女子不被他折服。
可事情并未如他所想的发展，这女子戴着面具的翦水凤眸不可置信般瞪大，像是见到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一样，腿脚下意识后退半步。
后面的侍女及时扶住：“小姐……”
显然，这红衣女郎并没有青睐他这个翩然公子哥，甚至话没说一句，转身就走。
刘彻这个帝国最高掌权者在一众宦官骑从面前被女子这样忽视，应是脸面尽失，但他并没有恼怒，只失望之余，目光长长注视女郎的背影。
仓促慌乱的步伐，让他摸不着头脑，只这女郎气质独特韵致，走路时腰臀会不自觉地左右小扭，就这样走着，都尽显窈窕身姿，苗条曼妙。
若是其他女子这样走，只会觉矫揉造作，卖弄风骚，偏偏她走出了体态美。
这感觉，分外熟悉。
苏文快步小走到刘彻身后，低声询问：“陛下，是否需要奴遣人去查一下这官家小姐是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