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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顾姚婻犹有一剑(2 / 2)

她强忍着非人的痛苦,匍匐在地,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顾语法的方向。

只见顾语法依旧站着,但形象却惨不忍睹!

他那一身品质绝佳的法袍几乎成了破布条,挂在身上,裸露出的身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剑痕!每一道剑痕边缘都残留着金色的剑气余威和幽蓝的寒霜!尤其是胸口几处,更是皮开肉绽,深可见骨!他脸色煞白如金纸,嘴角不断溢出带着冰碴的鲜血,气息紊乱到了极点,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大口喘息着,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后怕,死死盯着匍匐在地的顾姚婻,如同看着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口中不断呢喃:“恐怖如斯…恐怖如斯!此女…绝不能留!绝不能留!”

强烈的杀意和恐惧让他彻底疯狂!他强提一口几乎溃散的灵力,不顾体内肆虐的异种剑气,猛地举起手中那柄古朴长剑!

一道比之前黯淡许多、却依旧带着七境威压的辉煌剑光,如同垂死巨兽的咆哮,朝着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顾姚婻悍然斩落!他要将这个带给他巨大耻辱和威胁的蝼蚁,彻底碾碎!

剑光临头,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顾姚婻惨然一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灵泉枯竭,体魄濒临崩溃,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赌上一切的搏命一剑,终究还是未能竟胜功吗?明明第一次如此纯粹地出剑,第一次真正克服了心底的恐惧,却还是迎来了失败。

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倾尽所有出这一剑,真的对吗?

她最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不远处那具保持着拳架、无头的残躯之上。钟善那挺直的脊梁,在死亡的阴影下,仿佛带着无声的诘问。

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又无比清晰地在自己心中响起:

“真的…对吗?”

就在那辉煌剑光即将吞噬她的瞬间!

异变再生!

她左手无名指上,一枚样式古朴的储物戒指,忽然毫无征兆地自动亮起一道微弱的白光!

“咻——!”

一道雪白的流光,瞬间从戒指中激射而出!

那并非多么气势恢宏的光芒,却带着一种斩断世间一切、洞穿虚妄的极致锋锐!

它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撞上了顾语法斩下的那道辉煌剑光!

嗤——!

如同热刀切过牛油,又如同阳光刺破阴霾!

那道足以斩杀重伤七境修士的辉煌剑光,在这道看似不起眼的雪白流光面前,竟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地、无声无息地从中剖开!随即彻底湮灭!

流光去势不减!

在顾语法那骤然收缩、充满了极致惊骇和不解的瞳孔中,瞬间放大!

噗!

一声轻响。

那道雪白流光,轻而易举地洞穿了顾语法仓促间再次凝聚起的、薄如蝉翼的护体罡气,精准无比地从他的眉心射入,后脑贯出!

带起一溜细小的血花和些许灰白之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顾语法脸上那狰狞的杀意和极致的惊骇瞬间僵住,他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抬手,似乎想摸一摸自己眉心的那个小洞,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砰。

七境巅峰剑修,安世宗副宗主顾语法,仰面倒在冰冷的金砖之上,眉心一点殷红,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彻底失去了生机。

那道雪白流光在空中轻盈地一个转折,仿佛有灵性般,飞回到顾姚婻身边。

光芒散去,现出本体。

那是一支通体莹白、温润如玉的发簪,簪头雕刻着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青莲,造型古朴雅致。

玉簪在空中悬停了一瞬,仿佛在确认顾姚婻的状况,随后,它轻轻地、温柔地飞落到顾姚婻凌乱披散、沾满血污和灰尘的青丝之上。

簪身微动,如同有双无形而灵巧的手,自然而然地替她将散乱的长发挽起,扎成了一个简单却利落而飒爽的马尾。

整个过程,无声而流畅。

做完这一切,玉簪稳稳地簪在发髻之中,光华内敛,如同从未有过异动。

顾姚婻呆呆地匍匐在原地。

劫后余生?

强敌伏诛?

不,这些情绪都没有。

她感受着发间那支玉簪传来的、冰凉而熟悉的触感,那是主人的气息…是公主殿下留给她最后的守护…

她缓缓地、僵硬地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具无头的残躯上,钟善依旧保持着那个问拳的姿势,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答案。

又转向顾语法倒毙的尸体,那个曾如同神只般不可战胜的敌人,如今眉心一点红,死得无声无息。

最后,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的废墟,望向了皇城之外,那辆载着白发红绸的公主,驶向大惰深处的婚驾马车方向…

巨大的悲恸、无法言喻的愧疚、失去一切的茫然、以及那支玉簪带来的、迟来的守护…种种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强行构筑的所有防线。

她再也支撑不住,一颗道心临近崩碎。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她喉咙深处溢出。

然后,这个在尸山血海中未曾倒下,在七境剑修面前敢于问剑,在生死一线间赌上一切的女子,像个失去了所有依靠、茫然无助的小女孩一样,将额头抵在冰冷染血的金砖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滚烫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滴落在身下这片浸透了鲜血与绝望的土地上。

没有嚎啕,只有无声的、撕心裂肺的抽泣,在这片死寂的皇城废墟中,久久回荡。

她还是不要我了......

—————————

在大堕国土的山野之中。

一袭锦袍两鬓白发的少年背着个书箱,身后跟着个身材窈窕,一袭红衣戴着帷帽遮面的女子。

继生只见远处,一袭浩浩荡荡的送亲队朝他迎面而来,那载着新郎新娘的马车在他身旁停了下来,车窗之中钻出一个俊俏的贵公子,他问道:“先生,这是要去哪啊?”

继生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答非所问道:“公子生的好生俊俏,想必娶的必然是一位美娇娘吧!”

那贵公子哈哈大笑起来,朝继生丢出了一袋赏钱:“说的好,赏你了!”

接着那贵公子便钻了回去,继生长长行礼并且大喊道:“那就多谢贵公子了!祝贵公子百年好合啊!”

继生静静的目送那送亲队远去,随后看向身后的女子笑容灿烂,将手中的钱袋摊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居然足有李白一天的花销。

不过是大隋的银两罢了。

但继生来者不拒,笑道:“胡酒儿,走了那么多路,总算乞讨到第一桶金了!那公子肯定是一个好人!”

胡酒儿扯了扯嘴角,声音软糯:“先生,这明明是吉人自有天相,换作一般人行走在山野间,不被抢就算好了!更别说先生这样,还有赚的!福星高照哩!”

继生是因为徒儿的撒娇而回来的,是那个叫钟善的少年在武道长城走后,没多久收到的信,信上满是对师父先生的思念,所以他就应了好字。

如今他也算替大幸好好走过了看过了这座大凌州,也该回去陪他可爱的小番薯了。

不过还是会再次出发的,不过这一次,会带上小番薯和小猫咪,还有一只小狐。

婚车内。

红衣白发的女子头纱之下,满是羞赧,以及惭愧不已,她红红的薄唇微动,没有发话,只在心中说道:“学生,对不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