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之上。
罡风猎猎,吹动刘子云墨色的衣袂。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
如同雕塑。
霍七那最后一眼,那淬毒的、焚心的、怨毒到极致的眼神,如同世间最锋利的诅咒之刃,狠狠刺穿了他冰封的心防!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剧痛、窒息、冰冷与滔天怒火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狠狠攥住!骤然紧缩!带来窒息般的剧痛!
师兄……
长安城下,你最后望向人间的眼神,是否也曾如此刻骨?
你是否也曾……恨我未能及时赶到?
你是否也曾……怨我未能护住这你拼死守护的苍生?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吼,从刘子云紧咬的牙关中迸出!
他猛地抬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已化为一片翻涌的血海!血海深处,是足以焚尽九天的暴戾!是足以冻裂神魂的冰寒!更有一种……被至亲之人以最惨烈方式质问、诅咒后,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与疯狂!
他死死盯着关下那片如同炼狱的血色焦土,盯着霍七那至死屹立、如同耻辱柱般的残躯,盯着那仍在疯狂屠戮、吞噬着人族残兵的妖魔狂潮!
体内那片沉寂的“虚无之海”,在这一刻彻底沸腾!暗金血焰、灰白枷锁、翠金神血……所有被强行压制、糅合的力量,在滔天怒火的点燃下,如同被投入火药的熔炉,轰然爆发!
“吼——!!!”
一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咆哮,猛地从刘子云喉咙深处炸开!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整个战场!
所有正在厮杀、咆哮、吞噬的妖魔,动作齐齐一滞!一股源自灵魂本能的、如同蝼蚁面对洪荒巨兽般的极致恐惧,瞬间攫住了它们!
下一刻!
刘子云的身影自山崖之上……消失了!
不是遁法!
是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从这片空间中彻底抹去!
再出现时!
他已站在霍七那屹立不倒的残躯之前!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狂澜。
只有绝对的……死寂!
以他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所有喧嚣、嘶吼、兵刃碰撞声……瞬间消失!连那翻腾的妖云魔煞,都如同被冻结般凝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他缓缓抬起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而稳定。
指尖,萦绕着一缕……灰白的流光。
那流光极其细微,却散发着冻结时空、湮灭万物的绝对死意!
他对着前方那无边无际、因恐惧而暂时僵硬的妖魔狂潮……
轻轻……一划。
嗤——
一道纤细如发、灰白死寂的……线。
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天地之间。
线过之处。
空间……湮灭!
光线……消失!
声音……断绝!
时间……凝固!
所有被这道灰白之线掠过的妖魔,无论体壮如山的巨魔,还是迅捷如风的妖影,亦或是潜行于阴影的魔物……
动作瞬间定格!
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嗜血的眼神化为空洞!
然后……
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没有血肉横飞。
只有一片绝对的、死寂的……虚无!
一道灰白之线,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妖魔狂潮中……犁出了一条百丈宽的、绝对的死亡真空带!
真空带内,万物归墟!
真空带外,万魔噤声!
刘子云缓缓收回手指。
他转过身,面向霍七那至死屹立的残躯。
那双翻涌着血海与冰渊的眸子,死死盯着霍七那双依旧圆睁、凝固着无尽怨毒的……空洞瞳孔。
他缓缓抬起手,染血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覆上霍七那冰冷、沾满血污的眼睑。
“安息。”
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过寒铁。
“这人间……”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两道撕裂苍穹的血色闪电,刺向那无边无际的妖魔狂潮!体内积蓄的、足以焚灭世界的暴戾与杀意,如同压抑万载的火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守!”
话音落!
他周身沉寂的气息轰然炸开!
墨发狂舞!衣袍猎猎!
一股混合着幽冥血狱的暴戾、天道枷锁的冰冷、女娲神血的创生、以及……那源自霍七最后一眼的、焚心蚀骨的滔天怒焰的恐怖威压,如同灭世风暴,瞬间席卷整个不渡关战场!
他一步踏出!
身影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血色狂雷!
悍然撞入那无边无际的妖魔狂潮之中!
所过之处!
血雨倾盆!魔骸成山!妖魂哀嚎!天地同悲!
不渡关前,血誓已立!
此身入劫,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