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肃历二百三十六年冬,第四十七代皇帝肃灵帝驾崩,因病势凶急,彼时尚处壮年的帝王未及留下任何形式的遗诏,一时间,新皇归属骤凝疑云。肃灵帝子嗣单薄,当是时,有皇长子穆贺,二皇子穆情,三皇子穆栖和长公主薛国。皇长子与二皇子出生时辰不过半柱香之差,在宫中本就存疑,却因母妃地位差距,导致二皇子一枝独秀,在后宫中独领圣宠十几载。三皇子虽是正宫所出,却尚在襁褓,更兼有前朝后宫那不成文的约定俗成,皇后的娘家势力并不显赫,导致三皇子在这场即将上演的夺宫之战中毫无胜算,只能被迫选边站。
“所以说,这一宣旨,恐怕咱们未来的新主子,便是淑妃娘娘的二皇子了。”皇帝居住的紫台呼地转出一行人来,那高声,竟不像是派往各宫传旨的太监。
“有理。”同行的太监击掌合道,“更何况,大皇子阴沉,二皇子温雅,三皇子,哎,还小着呢,与其让那脾气不太好的压着,不如是那脾气好的在上边,做事也舒畅。”
“正是这个理呢!”
“快走快走,这天冷的,一会儿各宫的主子前来,还指不定怎么受罪呢。”
这一天,传闻是那大肃朝百年间最冷的一天,天降鹅毛大雪,风呼啸凛冽,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这一天之后的很多天里,宸宫紫台前,那地都被冻的白里透着艳色,是怎样的染料,才能让这块冰冻的地面沁入那么凄艳的红,而那抹红色之上,最终伫立的人,最终接受顶礼膜拜的新皇,一身绛红衣裳,映着那苍白的面容,抬起头时,却一现芳华,那墨黑的发色,衬托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无懈可击的精致,无与伦比的美丽,比起他身后,匆匆赶来,曾经一笑倾城的娴贵嫔,这个被说成阴沉的男人,更加颠倒众生。肃朝迎来了他的第四十八位皇帝,始料未及的新皇,穆贺。
“这孩子,是叫路霄吧?不成材,不成材哦。”偌大的厅堂中,中年道人一展拂尘,淡淡然下了判语,仅仅数语,便让一室人都变了脸色。
宣澜星路家,怕是整个扶鸾星系已经家喻户晓。路家之人,天分既高,又有不出世的顶级筑基谱,很少有人能下断言,说路家之人不成材的。
那室中的大人虽然变色,却不发怒,都看向了缓缓从座椅上站起的中年男人,这一代路家的家主,路鞍。只见他慢慢走近那位下了判语的仙师,微微一揖,“道长高见,这孩子,不知可还有补救的措施?”
“如此废材,贫道劝路庄主还是弃了吧,不值得。”那道人一摆衣袖,言语间已然有些微的不耐流出,“除了他,其他的孩子还要看吗?若还是执着于这一位,我看路家,也不过如此。”
路鞍一窒,不由抬头向他看去,那道人也并不忌讳,坦然回顾。几息之间,已然有了定论。路鞍想着,这道人看着双目清明,却另有一道邪佞凝在眉间,一身修为极高,他也是看不出段数的,怕是不能轻易得罪,更何况,这是前任家主自明月斋介绍来的人,那地方,虽然路家号称大家族,却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如此,这孩子怕是,此世无此机缘了。
“道长,这是在下妹妹的孩子。他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托在下照顾一二,本想着,若是有福分的孩子,便送去那神仙境地里锤修几年,也不枉他来此世间。不过,既然道长说他不成材,那想必便是没有此道缘分,如此,在下便只能尽心尽力照拂于他,让他在这尘世中享一世荣华,也算全了对妹妹的血亲缘分了。”
路家家主这一番话不卑不亢的,既说明了让他不愿放弃的理由,又虚捧了一把这道人的出处,倒是似也让他开朗几分。便听他淡淡一笑,娓娓道来,“庄主这份心意,却也令人感动。如此,我便也指点你一条明路吧。只是这法子,并不正大光明,更有些……”道人并未将此话说完,也不知在顾虑什么,而是话锋一转,指到关键之地,“初探经脉时,便觉得此孩子魂魄不全,五行皆损,不仅不是适合修仙之体,反倒像是,于大道有逆,不容于天地之象。再探时,却有一丝丝生气在体内循环,许是这道气,护着他的心脉,让他还不至死,只是此气微弱,若是耗尽,此子便不存于世。生气不足,便续生气;五行俱损,可补五行;魂魄不全,这却非我等能力所能扭转。路庄主若是坚持,要强留他性命,便将这孩子送上上天宫,有鼎炉一途,或可保他这一世安稳。”
“鼎炉!这,这……”听到这些话,那众虚坐之人纷纷站起,比方才更加震惊的表情出现在众人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