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冰月悬在中天。
偶有云层似薄纱拂过,稍作停留,便往更远的地方飘去。
星子在澄澈夜幕上起舞,生灵在悠然月光中叹息,天与地一般颜色,山与水悄然相合,这满眼祥瑞之地,却是武林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绝地。
没人敢往这里来。哪怕如此良宵。有爱好风月者,宁耗数倍之力,登周遭高山俯瞰,亦不敢往此山谷踏进一步。
靳无争此时便站在这入谷的交界处,他目光所及之地,一块残碑插在低矮的土坡上,哪怕岁月侵袭,入空山三个字仍深深地刻在碑上。
看清了这三个字,他深吸一口气,迈步直接踏了进去。
武林人最惧怕的,便是他当下的保命符。他还不能死。
绝地中的绝地,空间内的空间。叶蓁万万没想到,青龙渊内还有这么一处地方的。找不到出口,巨石推砌成的空间,连丝缝隙都找不到。倒是每一块巨石上都雕刻着嶙峋的图案,令人惊奇。叶蓁抬头低头,看到的全是各种纹路姿态,不规则的延伸出一幅幅惹人遐思的画面,如夏夜星空银河流动,如观海一隅惊涛堆雪,如袅娜美女轻歌曼舞,如多情公子舞剑击节,如闺中妇人穿针引线,如剑炉巨匠千锤百炼。在这洞里,岁月无痕,看的累了,她便闭眼睡觉,醒来之后又继续盯着这些图纹,脑海中意向万万千千,一时间迷惑,紧蹙眉峰,一时间洞开,笑容清朗,面上久久维持这痴痴的神色,一晃,三百年便过去了......
一月第二个周末的晚上,艾涉待在酒店的房间里打包行李,大大小小的包装袋被随意拆开,然后乱纷纷的堆在床脚,东西被分门别类的装进两个28寸的行李箱里,一箱是礼物,一箱是自用。
去过罗马,去过米兰,去过佛罗伦萨,最后停驻在威尼斯的水边,在这家旅店里,一住半个月。
似乎他一个人的毕业旅行,都会装在两只箱子里。
艾涉觉得有些气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倒了杯水,走到外间的小阳台上,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石桥,和月光下粼粼清辉的水面——随波逐流,他忽然就想到这么一个成语,简直就是他过去与当下的人生的写照。
也许未来也是一样,艾涉心想,他已经24岁了,是时候接受安排,进入EYEA了。
可是就算进了EYEA,他能做什么呢?
是画画?画画?还是画画?他想,除了画画,别的什么他也都不会呀。他又想,可就算他会画画,他会的也只是素描而已......哎,这可怎么办呢?就这么回去的话,会被哥哥嫌弃的吧,可是不回去,大概会更糟。
艾涉想的有点儿出神,他想到了他早逝的母亲黎沁女士,这些年他已经不那么容易想起她,却不料在这个白天喧嚣夜晚寂静的水城里,无缘无故地想起了她。想起她在离世前的叮嘱,想起他为了实现她的遗愿跑去了艾家,他血缘上的父亲艾博昌的冷淡,艾家女主人郭梓芙的不屑,意外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艾默对他的态度,温和的让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