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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真相如刃(2 / 2)

她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将一叠文件推到他面前:“三年前你承诺的港口项目,为什么最后转给了别人?”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林禹脸色微变。

林禹沉默片刻,反问道:“你是为这件事来的?”他显然没想到,苏瑶竟会记得如此清楚。

那一年,正是他被家族逼迫接手地产公司,被迫放弃最初的梦想。

苏瑶轻笑一声:“我原本以为,我只是你的替身、你的棋子。可现在我才明白,我从来不是。”她顿了顿,“是你亲手把我变成了敌人。”

林禹的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盯着苏瑶推过来的文件,封皮上“林氏航运1983年港口项目纪要”的烫金字体刺得他眼睛发疼。

三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父亲摔碎的茶盏,母亲哭着说“你哥走了,林家只能靠你”,还有阿宁最后那封没寄出去的信——她说要去巴黎学画,说“小禹,别为我困在黄浦江”。

“那年董事会说,港口扩建需要抽调地产部的资金。”他的声音低下去,像是在说给雨听,“父亲躺在病床上,握着我的手说‘保地产,稳根基’。”他抬头时,眼底有自嘲的光,“我以为你会懂的,毕竟你总说‘慢慢来,我陪你’。”

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那三个月,林禹总在深夜醉着回家,衬衫上沾着烟草味,却还是会翻她的画本,说“这朵玉兰比阿宁画得好”。

她以为他是在想阿宁,却原来是在躲那些要他签字的文件——那些把港口项目转给竞争对手的文件。

“所以你就瞒着我?”她的声音发颤,“你知道我跟着陈叔学了半年航运术语,就为了能帮你看报表。你知道我每天熬到凌晨,就为了整理那些航线数据。”她抓起文件拍在桌上,纸张“哗啦”散了一地,“可你连句解释都没有,就把我当局外人!”

林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绕过办公桌,站在苏瑶面前,影子将她整个人罩住。

苏瑶仰起头,看见他眼里有火在烧,混着雨雾的凉,烫得她鼻尖发酸。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林禹的质问像根细针,扎破了苏瑶眼底最后一层伪装。

她望着他发红的眼尾,喉间泛起酸涩——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卸下所有冷硬。

可不等她开口,办公室雕花木门被“砰”地撞开,助理小周攥着对讲机的手在发抖,镜片上蒙着层薄汗:“林总,证监会的人已经到一楼大厅了!”

苏瑶的瞳孔骤缩。

她分明记得张律师说过“老陈今晚十点送账本”,此刻墙上挂钟的时针才刚过八点。

雨水顺着玻璃窗淌成河,她忽然想起今早沈清欢在电话里压低的声音:“周少的人在盯你公寓,我让老陈改道去了航运部仓库——”

“说清楚。”林禹的声音像淬了冰,刚才的慌乱被收进西装褶皱里。

他转身时,袖扣擦过苏瑶手背,凉得她打了个寒颤。

小周喉结动了动,对讲机里传来前台的杂音:“林总,他们拿着调查令,说要查近三年航运部的财务流水……”

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见林禹后背绷成一道直线,想起昨夜在百乐门,周少举着香槟杯凑过来时,他捏碎的那只水晶杯——此刻他的指节比那时更白,却连碎片都没掉一片。

“苏瑶。”林禹突然转头,目光像把淬毒的刀,“是你做的?”

窗外炸响惊雷。

苏瑶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笑了。

她想起张律师今早递来的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林氏航运的账,从1983年港口项目开始就不干净。陈叔说,当年转走的不是项目,是三千万美金的海外账户。”

“所以你联合老陈?”林禹的声音发颤,“那个跟了我父亲二十年的陈叔?”

“他说,他对不起你父亲。”苏瑶的声音轻得像雨丝,“你父亲在病床上攥着他的手说‘护好小禹’,可他却替你签了那些转款单——因为你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连阿宁的最后一通电话都没接。”

林禹的身体晃了晃。

苏瑶伸手去扶,却被他挥开。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文件散了一地,最上面那张是1983年11月的董事会决议,他的签名还带着父亲病危时的颤抖。

“你早就知道。”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嘲,“从你替我挡酒割伤手腕那天起,从你翻我书房找阿宁的信那天起,你就开始查了。”

苏瑶没否认。

她望着他发间新添的白发,想起三年前码头的雨——那时他替她撑着伞,说“我送你回家”,伞骨上的红漆被雨水泡得斑驳,像极了此刻他眼里的光,明明灭灭。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混着雨声撞进办公室。

小周的对讲机里传来前台更急的声音:“林总,他们上来了!带头的是稽查科的王处长,说要见您——”

林禹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动作快得像在抢时间。

苏瑶看着他把散页一张张理齐,指腹擦过自己的签名时,喉结动了动。

“为什么现在?”他抬头时,眼里有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为什么不等我把地产部的烂摊子收拾完?不等我查清当年是谁逼父亲签的字?”

苏瑶望着他腕上的手表——那是她送的,表盘里的碎钻正映着她的倒影,像颗要坠下来的星。

她想起昨夜他在玄关站了很久,西装没脱,雨水在脚下积成小水洼,却说“今天是我们结婚两周年”。

“因为有人等不了。”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陈叔的儿子在国外被人绑架了,赎金正好是三千万。因为我看见你书房的保险柜里,锁着你母亲的病历——肝癌晚期,需要去美国治疗,费用也是三千万。”

林禹的手猛地顿住。

文件“哗啦”掉在桌上,他盯着苏瑶,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苏瑶。”她笑了,眼尾的泪混着窗外的雨,“那个在你醉酒时替你擦脸的苏瑶,在你失眠时煮姜茶的苏瑶,在你说‘阿宁的画比你好’时,偷偷去画室学了三个月的苏瑶。”

走廊传来皮鞋叩地的声响。

苏瑶知道,是王处长到了。

她弯腰捡起脚边的手包,搭扣“咔嗒”一声扣上,像扣上了最后一道锁。

“林先生。”她望着他发红的眼尾,“证监会要查的,不是你。是当年逼你父亲、逼陈叔、逼所有人的幕后黑手。”她的指尖悬在他胸口,离那颗跳得发烫的心脏只有几厘米,“而我要的,从来不是毁掉你。”

林禹的呼吸突然乱了。

他望着她腕上那道淡青的疤——那是他的吻痕,也是她的筹码。

雨水顺着玻璃窗淌成河,模糊了她的轮廓,却清晰地映出她眼里的光,像极了三年前码头的雨里,她递伞时说的那句:“我替阿宁来和你告别。”

办公室门被敲响。

小周慌忙去开,王处长的黑伞在门口滴着水,警徽在西装领口闪着冷光。

林禹突然抓住苏瑶的手腕。

他的掌心带着薄茧,是常年握方向盘和钢笔留下的,此刻却烫得惊人。

他望着她发间沾的雨珠,哑着嗓子说:“等我。”

苏瑶没说话。

她望着他转身走向王处长的背影,西装线条笔挺,像座风雨里的山。

窗外的雨幕里,黄浦江的汽笛又响了,模糊了时间的界限。

楼下,记者的闪光灯穿透雨雾,在林氏集团的玻璃幕墙上炸开一片白。

有人举着话筒喊:“林总,请问证监会突访是否与三年前的港口项目有关?”“听说林氏航运涉及海外洗钱,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苏瑶望着落地窗外攒动的人群,摸出手机给沈清欢发了条消息:“按原计划,启动b方案。”

雨还在下。

她想起张律师说过的话:“这场局,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可此刻林禹的背影在雨幕里越来越模糊,她突然明白——有些局,从三年前码头的雨里,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