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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旧梦难安(2 / 2)

他扯了扯松花衬衫领口,喉结上下滚动——苏瑶那丫头从昨晚到现在连个回电都没有,码头上林氏的货轮明天一早就得启航,再拖下去他手里那张能掀翻林禹的底牌就要作废了。

“标子!”他对着外间吼了一嗓子,穿皮夹克的马仔立刻猫腰进来。

周老板把烟头摁进景泰蓝烟灰缸,火星子溅在“林氏航运”的货单复印件上,“去查查苏瑶公寓的电话线路,要是她故意装聋作哑……”话没说完,兜里的bp机开始震动,他低头扫了眼号码,浑浊的眼珠突然发亮。

十分钟后,周老板缩在茶水间角落,听筒贴得耳朵生疼:“王董?您肯牵头开临时股东会?”他用袖口抹了把额头的汗,“对,我手里有林禹三年前挪用公款给情人买岛的银行流水,您只要在会上提……”

“叮铃铃——”

办公室座机突然炸响。

周老板手一抖,差点把听筒砸在瓷砖墙上。

接起来的瞬间,电话那头传来个沙哑的女声:“周老板好兴致啊,大半夜的串掇着股东们造反?”

他后颈的汗毛“刷”地竖起来。

这声音他熟——林禹的首席法律顾问陈叔,当年跟着老林董打江山的狠角色,据说连杜月笙的门生都栽在他手里过。

“陈……陈顾问,我就是跟老朋友们聊聊天……”

“聊天?”陈叔低笑一声,背景音里传来文件翻动的脆响,“那周老板知不知道,您上个月在吴淞口囤的二十箱电子元件,报关单上写的是‘玩具’?”周老板的腿肚子开始打颤,“更巧的是,海关明早要查那批货——听说最近严打走私,您说要是查出里面混着日本产的录像机主板……”

“我、我这就取消!”周老板额头抵着墙,冷汗顺着下巴滴在裤腰上,“求陈顾问高抬贵手!”

“晚了。”陈叔的声音陡然冷下来,“林少交代了,周氏以后别想在上海滩的码头上占到半寸地。”

电话“咔嗒”挂断的瞬间,周老板的手机又震了。

他哆哆嗦嗦点开短信,是银行发来的提醒——刚到账的三百万投资款被冻结了。

他踉跄着扶住水池,望着镜中自己青白的脸,突然想起苏瑶昨晚看他时的笑——那哪是小娘们的娇憨,分明是看将死之鱼的冷冽。

同一时间,林氏集团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灯还亮着。

林禹扯掉袖扣,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面前堆着三年来的会议记录、私人通话录音带,还有苏瑶这半年来参加的每一场慈善晚宴的宾客名单。

“把1985年11月的董事会纪要调出来。”他头也不回地对站在身后的助理说,钢笔尖在“苏瑶”两个字上戳出个洞,“那天她说要资助闸北孤儿学校,我批了两百万……”

“林总,当时您说苏太太热心公益是美谈。”助理的声音发颤——他跟了林禹五年,头回见这位向来冷静的老板眼里有血丝。

林禹突然抓起桌上的录音带,那是从苏瑶公寓顺走的那盘。

卡带外壳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他按下播放键,陈凯的声音混着电流声钻出来:“少东家,苏太太的船票……”

“停。”他猛地扯掉耳机,指节抵着太阳穴。

三年前他让陈凯买船票送“阿宁”去巴黎,结果在码头等到的是苏瑶——那个穿着月白旗袍,说“林先生,我替阿宁来跟您告个别”的姑娘。

“她早知道阿宁不会回来。”他对着空荡的办公室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会议记录上苏瑶的签名,“她知道我在等替身,所以主动送上门;她知道我厌恶虚与委蛇,所以装得比谁都真诚……”

窗外的霓虹灯照在他脸上,将轮廓割裂成明暗两半。

助理递来热咖啡的手悬在半空,看着自家老板突然抓起车钥匙往外走,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皮鞋跟敲得大理石地面“哒哒”响。

“去苏瑶公寓。”林禹站在电梯前,喉结滚动着重复,“现在就去。”

黄浦江的风卷着湿气钻进苏瑶的领口。

她倚在飘窗上,望着楼下突然停下的黑色劳斯莱斯,林禹的身影在车灯里拉得老长。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张律师发来的消息:“明早十点,我带东西来。”

她摸出包里的卡带,金属边缘还带着白天张律师掌心的温度。

三年前母亲咽气前塞给她的信碎片,邮戳日期和卡带上的“1982.5.17”严丝合缝——那天林禹的初恋阿宁,正跟着她父亲卷走林家的启动资金。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从楼下传来。

苏瑶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忽然笑了。

她不再是三年前那个躲在阿宁影子里的小商户之女,而林禹,也不再是她幻想中能护她周全的英雄。

窗台下的绿萝叶尖滴下一滴水,落在她手背。

苏瑶低头看表,凌晨一点十七分——正好是三年前她站在码头,替阿宁接过林禹那枚钻戒的时间。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把卡带塞进丝绒手包,转身时瞥见茶几上的老照片:月白旗袍的姑娘仰着头,西装革履的男人目光温柔。

“该醒了。”她对着照片轻声说,指尖拂过照片里自己发间的绢花,“这场旧梦,也该醒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张律师的消息跳出来:“证据已锁定,明早见。”

苏瑶望着那行字,慢慢攥紧手包。

窗外,林禹的敲门声已经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