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依旧维持着那个侧躺的姿势,呼吸的频率似乎也没有变化。
仿佛刚才那个微小的触碰真的不曾惊扰他的沉睡。
我松了口气,但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手腕便猛地被一只滚烫的手攥住。
那只手在剧烈地颤抖,滚烫的掌心沁出湿冷的汗水。
泉奈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月光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脸。
没有睡意,没有茫然,只有一片被水光彻底淹没的通红。
泪水无声地、汹涌地从他眼眶里滚落,滑过太阳穴,没入鬓角的黑发里,留下湿亮的痕迹。
他的鼻尖也是红的,嘴唇被自己死死咬着,渗出血丝。
泉奈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腕,指节用力到发白,身体因为无声的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
他看着我,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委屈,惊惶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姐姐……”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重的鼻音和抑制不住的抽噎,破碎得不成句子。
“是我先的……”
“是我先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低了,几乎是气音,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无助,“是我……一直是我……”
他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我被他攥住的手腕皮肤上。
他不再说话,只是死死抓着我的手腕,身体因为哭泣而蜷缩得更紧,单薄的肩膀耸动着。
“泉奈。”
我试着抽了一下手腕,纹丝不动。
他的手指像铁铸的镣铐,我伸出另一只没被禁锢的手,指尖触到他脸颊上湿冷的泪痕,那温度烫得我指尖一缩。
他一颤,像是被我的触碰惊醒,通红的眼睛盯着我,泪水流得更急,顺着我的指腹往下淌。
“松开。”我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得异常干涩。
他摇头的动作很轻微,却依旧固执地抓着我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
“松开。”
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了些,那只抚过他脸颊的手转而覆上他紧抓我的那只手背。
终于,那铁箍般的手指,一根一根,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哭。
他蜷缩的姿态没有变,只是身体不再那么紧绷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