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深秋的沂蒙山区,晨雾裹挟着硝烟在河谷间流淌。于学忠站在野战医院帐篷外,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军装袖口。三天前开始,陆续有士兵被担架抬进来,症状如出一辙:皮肤浮现蛛网状黑斑,咳出的血沫里带着诡异的蓝绿色。
\"总司令,您不该来这里。\"军医陈思齐掀开帐篷帘子,橡胶手套上沾着黄褐色的脓液。这位留洋归来的医生此刻眼窝深陷,白大褂领口泛着汗碱。\"第七例了,所有抗菌药都无效。\"
帐篷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于学忠看见警卫连最年轻的士兵小山东蜷缩在草席上,原本健壮的手臂布满溃烂的疮口,像被无形之火灼烧过的树皮。
作战室的煤油灯彻夜未熄。于学忠用红铅笔在地图上画着同心圆,发病点呈放射状分布在青龙溪沿岸。\"传令侦察连,把上游二十里内的水源全部取样。\"他的钢笔尖戳在某个坐标上,墨水晕开成血滴状——那里标注着日军半个月前的活动痕迹。
突然电话铃炸响。情报参谋赵明嘶哑的声音传来:\"逮到个鬼子传令兵,背包里有这个...\"话筒那头的纸张窸窣声里,于学忠听见一个陌生的日语词汇\"给水部队\"。
临时审讯室弥漫着血腥和碘酒的气味。被俘的日军通信兵小林次郎左肩缠着渗血的绷带,当赵明把印有\"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的文件拍在桌上时,这个十九岁的少年突然浑身颤抖。
\"他们说这是净化水源...\"小林的中文带着大连口音,眼球神经质地转动,\"但那些铁罐运来时...我听见里面有人在哭。\"
老周踹翻了板凳。这个素来稳重的军需官此刻青筋暴起:\"上个月失踪的货郎队!在野狼沟发现的尸体...内脏都化成水了!\"于学忠按住他颤抖的手,发现这位老兵掌心里有道陈年刀疤——那是皇姑屯事件留下的纪念。
特战队踩着露水潜行时,于学忠正在油灯下翻阅缴获的日记本。日军中佐柴崎的笔迹潦草:\"9月17日,实验体存活率低于预期...需改进跳蚤培养温度...\"忽然枪声从东南方传来,接着是沉闷的爆炸。
黎明前,满脸烟灰的王勇带回个密封的铁箱。里面除了标着日文和德文的试管,还有本相册。照片上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正将捆绑的平民赶进透明帐篷。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全家福,背面的钢笔字依稀可辨:京都帝国大学医学部,昭和十一年卒业。
美军飞行员汤姆·威尔逊在野战医院醒来时,看见个中国将军正在病床间俯身为伤员盖被。\"这些证据必须交给重庆的美国大使馆。\"于学忠将微型胶卷塞进他的飞行夹克内衬,胶卷里是细菌部队的实验记录。
三天后,当日军侦察机掠过山谷时,汤姆的p-40正沿着秘密开辟的航线穿越火线。机舱里除了燃油味,还飘着陈思齐交给他的最后一支盘尼西林——用蜡封住的玻璃管上贴着标签:\"菌株样本,勿启\"。
沂蒙山的秋雨来得突然。于学忠站在临时指挥部的屋檐下,看着雨水冲刷着山间的黄土。参谋递来最新统计:已有23名士兵出现同样症状,其中4人已不治身亡。
\"总司令,这是刚送来的水样分析报告。\"年轻的通信兵递来一个牛皮纸袋。于学忠拆开封口,里面是陈思齐用红墨水标注的检测结果:水样中发现未知微生物,与患者体内提取物高度相似。
雨幕中,侦察连长张铁柱匆匆跑来,军装上还滴着水:\"上游五里处的废弃窑洞,发现日军活动痕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洞里有铁桶...还有...还有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