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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火种落泥,自生莲(1 / 2)

火种落泥,自生莲

晨雨在义庄的青瓦上收了尾,水珠顺着檐角滴进阶前的石槽,叮咚声里,小满蹲在槐树下,竹扫帚尖儿拨弄着昨夜被风卷来的焦纸堆。

她扎着的羊角辫沾了潮气,发梢垂在靛青布衫上,像两朵蔫了的蓝布花。

\"阿姊你看!\"竹扫帚突然顿住,小满蹲得发麻的腿一软,差点栽进灰堆里。

她指尖沾着黑灰,指着灰堆中央:\"有光!\"

白小芩正抱着一摞染血的裹尸布往井边去,闻言转身时布角扫过石桌,铜盆当啷落地。

她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槐树下,晨雾里,那点微光正像被风吹乱的萤火,在焦灰间游移。

\"是念波。\"白小芩蹲下身,食指轻触灰堆。

指尖刚碰到焦纸,细密的震颤便顺着骨缝钻进来——是老妇的絮语,\"我儿去年走的,今早梦他回来,说路上有光\";是少年的哽咽,\"阿爷,我给你送火\";还有未及开口的婴孩啼哭,混着纸灰的焦香,在她识海里织成一张模糊的网。

\"这些灰不是烧尽了,是......\"白小芩喉头发紧,想起唐绣娘临终前咳着说的话,\"火焚纸,纸归土,土养心,心再生火\"。

她指尖掐进掌心,指甲在肉里抠出月牙印,\"得找个懂纸灰语的人,解这轮回\"。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竹板敲击声。

陈哑婆裹着靛青大氅立在门槛外,发间银簪坠着的千灯符被风掀起,露出怀里半卷泛旧的千灯簿。

她举起符板,炭笔字力透纸背:\"纸灰翁,江南周哑樵,三十年前焚诏案。\"符板边缘还画着个佝偻老翁,面前摆只陶盆,执铜筛轻摇,灰中浮字。

白小芩的瞳孔缩了缩。

她曾在唐绣娘的绣谱里见过\"纸灰翁\"三字,说是能从焚纸余烬里读出活人未说、死人未咽的话。\"他还在鬼市?\"她问,陈哑婆点头,符板又添:\"十三摊旧区,破棚,盆中灰不冷。\"

第二日午时,鬼市旧区的青石板还沾着露水。

白小芩罩着青麻斗笠,小满攥着她的袖口跟在身后,两人绕开卖银钱的摊子、挂着人皮灯笼的酒肆,拐进一条飘着纸灰的小巷。

破棚比陈哑婆画的更寒酸些。

竹篾编的棚顶漏着光,地上铺着油毡纸,正中央摆只粗陶盆,盆里堆着半尺厚的灰。

老翁背对着她们,银白的头发散在背上,右手执铜筛,筛网细密得能漏过细沙。

他手腕轻抖,筛子在盆上划出半圆,灰堆里竟浮出几个模糊的字:\"灯在人在\"。

\"阿姊快看!\"小满眼睛亮起来,刚要往前凑,白小芩突然扣住她手腕。

\"看他右手。\"白小芩的声音压得极低。

老翁抬起手换筛子方向,指节处一道暗红烫痕,形状像根细针——正是唐绣娘绣在帕子角上的\"引魂针\"标记,\"当年唐姨说过,能解焚诏秘的人,手上都有这烙印\"。

老翁似有所觉,骰子猛地一顿。

灰盆里的字\"唰\"地散作星点,他缓缓转过脸来。

皱纹像刀刻的,左眼蒙着层白翳,右眼却亮得惊人,直勾勾盯着白小芩斗笠下的脸。

白小芩解下斗笠,露出额间一点朱砂。

这是唐绣娘传给她的\"守灯印\",专用来引信。

她从袖中取出沈知秋的符笔,蘸了槐树上新凝的银露,在陶盆边缘画了半圈\"归念符\"——不是锁魂,是引信。

\"今夜子时,灰里见字。\"她轻声说,拉着小满退进巷口的阴影里。

第二日午时,破棚里的灰盆冒起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