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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纸不语,心自明(1 / 2)

纸不语,心自明

晨雾未散时,义庄的榆木门被推开半寸。

白小芩正低头整理案上的符笔,听见响动的瞬间便抬起头。

小满攥着半卷未扎完的纸鸢尾巴,发梢的碎纸被穿堂风掀起两片,落在她脚边。

黑袍人立在门槛外,左脸的符纸渗着淡红,像半朵开败的石榴花。

他怀里抱着的残帛焦黑蜷曲,却在雾中泛着极淡的青金,仿佛有活物在帛下呼吸。

\"是沈槐。\"白小芩喉间滚出这三个字时,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

三日前用\"信流逆溯图\"勾连地脉时,她便在银芒里看见了那枚嵌在眼窝里的绣魂针——像根细瘦的烛芯,浸着百年未熄的灯油。

沈槐跨进门的动作很慢,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水痕,发出细碎的响。

他走到白小芩面前,残帛在两人之间展开,焦黑的边缘还粘着几缕丝线,\"这是我娘缝进我皮下的。\"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陶瓮,\"用引魂针封了三十年。\"

白小芩的指尖悬在残帛上方三寸。

点睛术的暖意从掌心漫开时,她听见了细微的爆裂声——不是帛裂,是某种被封印的东西在苏醒。

灯火次第亮起。

老匠人皴裂的手捧着纸灯,灯芯是麻线缠的;扎着羊角辫的童子踮脚够灯台,绣鞋尖沾着泥;盲妇的指腹抚过灯身,眼窝凹陷处凝着泪。

每盏灯下游动的人影都在动嘴,白小芩屏息去听,听见含混的\"灯由心燃\"四字,像风吹过百年前的巷弄。

\"百城燃信。\"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当年袁天罡焚尽民间私灯,说'灯灭则信绝',原来沈氏是用绣纹......\"

\"载信。\"沈槐替她说完,独眼里的绣魂针微微震颤,\"我娘临刑前把最后一幅图缝进我后颈,引魂针穿过颅骨时,她说'活下来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让信不绝'。\"他突然低头,符纸下的血珠滴在残帛上,\"可我这些年只会收旧纸,像个捡破烂的......\"

\"不是。\"白小芩伸手按住他颤抖的手背,\"信要有人传,你就是那根线。\"

院外传来粗重的喘息。

赵三斤扛着个桐木箱撞开院门,额角的汗珠子顺着络腮胡往下淌,\"小芩姑娘!\"他踢了踢脚边的青石板,\"江北三十六村的娃娃昨夜都做了梦,说有个独眼叔叔收纸,纸里直哭。

今早就翻出剪坏的纸马、供灯的残片,叠成守灯人挂门楣。\"他掀开箱盖,碎纸片\"哗啦\"落了半地——有烧缺角的金纸,有剪坏的马腿,还有沾着蜡油的灯花。

白小芩蹲下身,指尖扫过一片焦黑的纸角。

那碎片突然轻颤,像只被惊醒的蝶。

她看见无数半透明的银线从碎片里钻出来,细得几乎看不见,却在箱底缠成乱麻,\"信力微丝......\"她抬头时眼睛发亮,\"原来信力不择载体,残纸碎马,只要人心寄过,就是信基!\"

沈槐已经扯下左眼的符纸。

绣魂针在他眼窝里泛着冷光,他捏起针尾的金线,\"我试试。\"

针落的瞬间,满地碎片突然腾空。

焦黑的纸角、残缺的马腿、沾蜡的灯花,全都像被风吹着的蒲公英,呼啦啦往沈槐怀里的残帛飞去。

白小芩看见金线在残帛上游走,针脚细得比头发丝还密,那些碎片竟自己对好了纹路,像久别重逢的亲人。

可当金线走到图心时,突然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