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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图书馆的旧报纸(2 / 2)

2001年的并购案,是沈氏发家史上最不光彩的一笔。周志宏后来在债务纠纷中跳楼自杀,妻子带着孩子远走他乡,当时的媒体虽有猜测,却被沈家压了下去。沈逸辰那时才十三岁,却在日记里写过:“爸爸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林悦是在沈老爷子的书房里,偶然看到那本带锁的日记的。

沈逸辰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快速浏览着报道,目光在“匿名举报”和“银行抽贷”这两个词上反复停留,像是被烙铁烫到一般。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阅览区,带着一种被窥破隐私的暴怒。

林悦低头看着书页,笔尖在空白处写下“信息不对称”几个字,墨水洇开一小片,像滴落在雪地里的血。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带着审视与怀疑,但最终还是移开了——在这座安静的图书馆里,谁也不会把那个穿着米白色针织衫、安静看书的女人,和红酒品鉴会上言辞犀利的林总联系在一起。

沈逸辰捏着报纸的手在颤抖。他转身走向阅览区的出口,脚步比来时急促许多,风衣的下摆扫过书架,带落了一本《组织行为学》,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没有回头去捡,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林悦直到那道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缓缓抬起头。阳光已经西斜,书架前的光带变成了橘红色,落在空荡荡的《基业长青》旁,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她合上书,封面上的书名在暮色里渐渐模糊。

“周先生,您看,有些人欠的债,总要还的。”她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架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查到了,周志宏的儿子现在在深圳开律师事务所,主攻商业欺诈案。”

林悦回了个“知道了”,将手机塞回口袋,起身离开。经过那排书架时,她弯腰捡起那本掉落的《组织行为学》,书页间夹着一张借书卡,上面有沈逸辰的签名,字迹遒劲有力,却在末尾处有个极轻的弯钩,像是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走出图书馆时,暮色已经浸透了整个校园。梧桐叶上的水珠滴落下来,打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林悦抬头望了眼沈逸辰离开的方向,远处的教学楼上,灯光一盏盏亮起,像散落的星辰。

她知道,这张旧报纸不会立刻击垮沈逸辰。但就像红酒品鉴会上的质疑一样,它会在他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怀疑那些被粉饰的“商业传奇”,怀疑父辈留下的“成功经验”,更怀疑自己一直坚信的“生存法则”。

而林悦要做的,就是不断浇水施肥,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直到有一天,长成足以掀翻沈氏根基的参天大树。

手机再次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沈逸辰站在图书馆外的梧桐树下,背对着镜头,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报纸,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发件人附言:“周律师说,随时可以见面。”

林悦删掉短信,将手机揣回口袋,伞沿压得更低了些。雨丝落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却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从红酒品鉴会的明枪,到图书馆旧报纸的暗箭,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有的是耐心,陪沈逸辰慢慢回忆那些被遗忘的往事。

图书馆三楼的灯光依旧亮着,照亮那排整齐的书架。《基业长青》与《德鲁克管理思想精要》之间的缝隙,此刻空着,像一个等待被填满的真相。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沈逸辰坐在车里,将那份报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副驾驶座上。车窗外,沈氏集团总部的大厦灯火通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却在他眼里,渐渐显露出摇摇欲坠的轮廓。